筆墨閣

魔王ＪＲ　ｗｉｔｈ　ｙｏｕ　安藤兄弟／潤安

Ch4

－－只能剩下前進這條路－－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哥哥沒有遵守約定，哥哥欺騙了他，最終，哥哥還是到了他所不知道的遙遠地方，再也沒有辦法碰面。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說：「不會離開你，要我打賭也行。」這樣的話？

要我打賭也行，這句話必須在擁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時候才可以出口，這也是哥哥告訴他的。

哥哥沒有遵守約定。

還是說，是「什麼」讓哥哥無法遵守約定？

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連潤也也不知道有多久，他才開始回學校上課，在大家面前，表現出之前的樣子和態度，笑嘻嘻地大叫著，到處找人猜拳，在同學起鬨下鬧轟轟地玩起來，對自己百猜百勝的猜拳能力自吹自擂。

「太好了，潤也恢復活力了。」

「這樣就跟之前一樣了。」

同學之間竊竊私語，喜悅地如此說著，潤也聽見了，笑笑沒表示什麼。

但是他在心底冷冷地否認，並不是這樣的。

要他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去接受、釋懷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哥哥並不是自然原因死去，他一定是被捲入了什麼事情，受盡折磨後死去，他無法漠視也無法接受。

對他來說，哥哥是在這世界上唯一最重要的存在，如果就這樣把哥哥死去的事情埋入日常，代表他不過也將哥哥視作普通人看待，只有普通人才會毫無價值地死去，逐漸被大家所忘記。

不可以這樣，他的哥哥、應該是更有價值的。

因為，非常重要，哥哥是非常重要的。

他最重要的哥哥，不應該就這樣被淡忘，他那一身傷死去的悲慘模樣，其中一定有什麼內情，不應該讓它被掩埋。

找出它，就是潤也活下來的價值，哥哥做不到的事情，就由他來完成，哥哥的價值由他來確定，他要讓大家知道，他的哥哥不是毫無價值地死去的。

這些日子來他的確是想了很多，他也想通了，不是自暴自棄的時候，他還有目標，他還有未完成的目標。

潤也是為了這個理由繼續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一開始下定決心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在路上一路跑得很順的人，一旦跌倒，就幾乎不知道爬起來的辦法，只能手足無措地盯著前面的路發呆。要把手撐在地板，硬把自己從地上推起，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力氣，要邁出腳步，也很費力。

他隱約知道，在哥哥死後，他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在某些方面不知道為什麼，對於猜測開始變得拿手，最顯著的例子是，旁人認為是「臆測」的事情，他可以有確定的答案。

幾乎是反射性的，他想起自己握拳笑著宣示一般的說著：「要我打賭也行。」那段記憶和場景。

哥哥有點無可奈何地笑著，並不是輕蔑他的認真的那種笑，而是看透了什麼一般地笑，他伸出手，把潤也用夾子固定好的頭髮揉亂，他透過凌亂的髮絲瞄著哥哥的動作和表情。

「潤也，要我打賭也行，這句話是只有在百分之百肯定的時候才可以說的話。」哥哥淡淡地說。

他凝視哥哥的臉，默默地低下頭。

「……百分之百的肯定嗎？」

他突然伸長手臂，攬住哥哥的頸子，緊緊抱著哥哥。

「我絕對不會離開，我會一直跟哥哥在一起，要我打賭也行！」他的聲音幾乎在顫抖了。「不要離開我，已經不能再忍受了，哥哥離開這種事……不想看到……」

但是當他抬頭的時候，哥哥已經掙脫他的擁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他想要跟上去，卻被一道透明的牆阻隔，他敲打、他咆哮、他號哭，全都沒有用。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哥哥的背影逐漸變遠。

他只能看著哥哥的背影消失。

他跪倒在看不見的牆前，幾乎要崩潰。

猛然被驚醒，發現是回憶跟夢境混在一起了，他常常在精神恍惚下，將夢和現實搞混，總是在夢裡追逐哥哥的背影，最後絕望地倒下，不斷重複的惡夢，就要將他逼到極限。

他伸出去的手，連哥哥的衣角都碰不到。

直到最後，他連眼淚都哭乾了。

房間裡散亂著相本，相片一張張攤開放在地上，有他們很小的時候的全家福，有他跟哥哥的合照，有他拿相機隨意拍下的日常生活照，相片裡的哥哥總是含蓄地笑著，即使是開懷大笑也很靦腆。

他愣愣地拿起一張照片，瞬間領悟了什麼。

他的能力，慢慢浮現。

在哥哥死後才出現的能力，根本不是為了保護而有的該死能力，乍看之下非常無力，一點殺傷力和攻擊力也沒有，很無害的能力。

有什麼資格論保護？有什麼資格論報仇？

不過這是一股可以讓他繼續前進的力量，再微小的力量，為了達成目標也一定有它的用意和貢獻，哪怕只是這樣的力量，也可以幫他達成目的。

再一細思，潤也就這樣找到自己前進的理由和力量，不容許去質疑，也不能夠再停下腳步。

跑步過的人都知道，在疲憊的時候只要以意志力支撐，就能無止盡的跑下去，但一旦停下來，意志力就會被怠惰吞噬，那麼就再也動不了了。

潤也將地上其中一張照片撿起，很慎重地將它裝到相框裡，微微傻笑著將相框小心擺上書桌，相框裡哥哥也溫和地回頭看著他微笑，手上拎著一件還沒掛上曬衣繩的衣服。

記得這是上高中前的事情，那段時間潤也因為忙著高中入學考，家事都是由哥哥包辦，完全不用他操煩，一次他唸書唸累了想休息，到廚房倒了杯飲料，回房的途中看見哥哥在曬衣服，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感動，就跑回房間拿了相機。

他還記得那時候哥哥無奈地說：「這種小事有什麼好拍的？」被他一句：「反正現在都是數位相機了。」所說服，乖乖讓他拍了一張。

現在只能看著照片懷念哥哥了，看著看著潤也覺得很不甘願。

本來屬於他的生活被剝奪了，明明就可以跟哥哥一起生活，簡單又幸福的日常還有很多很多，隱藏在未來的每一刻，本來都是他的，卻被硬生生搶走了。

這樣叫他如何釋懷？

還有哥哥的遺憾，哥哥的希望，哥哥的目標，豈能這樣放諸流水？若就此放棄，為此而死的哥哥又算什麼？

潤也毫不猶豫地下定決心，跨越那道困難的界線，往哥哥消失的那條路上走去。

他只能沿著這條路前進，他只剩下前進這個選擇了。

不這樣的話，他肯定會迷失自己，再也找不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