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暗行御史 隨月 文秀x元曉
文秀親自撤回元述駐紮的軍隊,因為戰力最吃緊的北部戰線已經崩潰,迅速逼近的惡獸大軍跟快惰天逼使他必須做最後的背水一戰,如果他可以贏過這一場,就可以守住聚慎,反之亦然……是到如今分散兵力已經沒有作用,必須把所有有用的部隊都集中回來。
在送出軍令後,他枕在矮桌上抽煙,發現自己不可自已想起那個小小隻的寵物,這幾個月傳回來的捷報著實令他稱奇,沒想到元曉的確是那麼有實力的魔法使,他優秀的魔法令其他的魔法使都甘拜下風。
他之前真的太過小看這小鬼了。
事實上他真的太小看他了,本來預估元述的軍隊要撤回大約有三四天時間緩衝,沒想到送出軍令隔天一覺夢醒,卻給突然出現在身側的東西給嚇個正著,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的元曉,他睡得很熟,像隻小動物一樣蜷曲身體窩在他的旁邊。
真的是神出鬼沒。
文秀寵逆的嘆了口氣,沒有興起平時可能會有的將人踢開等粗魯動作,反而是撈過一邊的大衣替他蓋上。
元曉本來就長得很好看,小小的臉很秀氣,瞇起眼睛笑的時候特別好看,像是女孩子一樣纖細,而且身材嬌小,上次看見他才比自己的腰高沒多少,很輕易就可以摸摸他的頭,像是養寵物一般。
不過幾個月沒見,為什麼他總覺得元曉的臉比原本要長大很多,雖然一樣是少年臉孔,卻多了幾分成熟氣息,若說正值成長期成長旺盛的小孩也不至於會長這樣快。
的確有哪裡怪怪的。
「將軍,我可以成為你可靠的戰友嗎?」
睡醒的元曉看見文秀培在旁邊,先是軟軟的一笑,然後拉著他的袖子,用平常有禮貌又帶點稚氣的口氣詢問。
「看來你的成績還不錯啊!下一次我出戰,你也可以跟了。」
「即使不是人類也沒關係嗎?」
元曉這麼說文秀一時反應不過來,不過當他回頭去細思的時候,才發現事情究竟是怪在哪裡,在他尚未出口詢問之前,元曉已經逕自說下去。
「將軍,我不是人類,只是藉由幻化術假裝成人類的惡獸。我是故意被抓的,其實那群惡獸中是我最強,不過我隱藏了力量,所以他們才誤以為我很弱把我捉回。我揣測了很久,人類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因為莫名的原因,對於同伴殘忍虐殺人類的景象感到作噁,所以我才想要成為一個人類,看看人類究竟是怎麼活的。」
「你的魔法之所以厲害是因為你是惡獸?」
文秀一時之間有種詭異的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可愛的小東西會是長久以來跟人類作對的怪物,儘管他看起來是這樣人模人樣的,可是誰知道,他可是惡獸。
「因為是惡獸,所以有很多人類辦不到的魔法我都可以做到。」元曉似乎是沒察覺出文秀的僵硬,遞出漂亮的微笑。「將軍,我也想要跟元述一樣成為可以讓將軍相信的戰友。」
看著元曉單純天真的臉,文秀甚至有瞬間以為自己會毫不留情把他甩開,然後快些砍了以防留個不定時炸彈在身邊,可是在他想到之前,自己的手就先動作了,他溫柔地摸了摸元曉的頭。
「以後就要麻煩你了。」
文秀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他的直覺告訴他要相信元曉的認真,雖然是惡獸,雖然是自己所不瞭解的生物,可是在眼中看起來,不過是隻可愛的寵物罷了。
*
文秀真正見識到元曉的力量是在快惰天之役上,那時後他已經晉升為魔法隊隊長,負責指揮魔法使戰線,他漂亮的手輕輕一揮,強而有力的魔法即便脫手而出,在文秀闖入前線沒多久,他也緊跟過來。
「不是叫你看好司令部嗎?」
隨手解決另一隻惡獸,文秀語氣中卻不帶明顯的責備,元曉瞄準會使用魔法的惡獸,保護戰線上的其他士兵,在激烈的戰況下,他原本梳得整齊的頭髮變得散亂,看起來頗有些狼狽。
「我想跟將軍一起作戰。」
元曉無視於軍令,單純只是因為文秀的關係,看到文秀帶兵闖入前方戰線,他忍不住就使了魔法跟著追上去,他的心思很簡單,只要幫上將軍的忙就好了,他想要跟元述一樣,站在戰線的最前方與文秀一同作戰。
否則一切就沒了意義。
看見文秀中了快惰天的攻擊倒落時,他想也沒多想,不顧自己魔法已經快要透支的情況,拼了全部的魔力替文秀治療,他知道自己將會因為魔法使用過度連普通的幻化術都用不了,可是比起這些,文秀死去才是更令人害怕的。
「元曉……」
當文秀終於可以看得清楚四周情況,而體力也回流些許足以動彈後,他發現背對著自己縮在一旁的元曉,可是從這個背影看起來,他似乎已經喪失了所有的能力似的,將醜陋的真面目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
「將軍,不要看……不要看……」他用長而醜陋的手指遮蓋自己的臉孔,除了無可避免的長角。「這是身為惡獸的醜陋原形,不要看……」
他的聲音顫抖著,無法以人的樣子呈現讓他覺得難堪,因為這個外貌無疑是個怪物,而這樣的怪物就是這場戰爭所想要剷除的,他想把自己藏起來,可是耗盡魔法力量的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
文秀沒有說一句話,走開了。
在那剎那,元曉頓時覺得同時有兩種矛盾的情緒衝撞著自己,鬆了口氣卻又感到心痛難耐,前者是因為文秀沒看見自己這模樣,後者則是因為,文秀離開了。
*
戰爭結束了,很多的很多也都跟著結束,文秀收拾這段在戰爭中傷痕累累的心情,向解慕漱辭官,懇求出外散心,在出發前,他去了元述家裡。
「我打算去西洋,去散散心,增長見聞還有旅行。」
文秀的態度很冷靜也很淡然,因為戰爭雖然慘烈,可是畢竟是過去式,戰爭結束的同時將激烈的情緒也都給帶走,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惆悵而已。
「你的傷都好了?」
「嗯,剩下的也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可以去西洋再好好休養,聽說那裡比聚慎還要繁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真想去看看。」
「不帶隨從?」
「不需要,都已經是平民百姓了,哪來的隨從。」
文秀拎過桌上的酒瓶,微微笑著,並仰頭豪邁地灌了口酒,元述平靜的眼神挪到文秀身上,靜靜看著他灌完一大口酒,放下。
「那元曉呢?」
「他可是魔法隊隊長,跟著一介平民老百姓出走西洋沒那種必要吧?再說去西洋本來就是要圖個清靜,帶個小子去幹麻,煞風景呢!」
說到元曉,自從快惰天之役結束後,他就聲稱身體抱恙,一直把自己鎖死在房間裡,這段期間誰都不見,連送飯菜的僕人也都不得入內,只能把飯菜放在門口,等他自己去取。當然,包括文秀也不例外。
以前還那麼纏著自己,現在卻連個面都不想見,真的純粹是因為魔法耗盡而無法使用幻化術的關係嗎?還是說,已經可以獨立自主不用再追隨他這昔日的主人呢?
「他很信任你。」
「我知道。」
元述輕輕閉上眼睛。
「比我更甚。」
這點文秀就沒想過了。
*
在出發前一個時辰,文秀收好了行囊,駐足在元曉的房門前,儘管已經有著魔法隊隊長的稱號,他還是住在文秀昔日的將軍府上,就似乎是理所當然之事,對於戰爭結束後這段時間來都看不見他,文秀心底確實感到有些許的落寞。
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會懷念當時元曉老黏在自己身後的那時光。
「元曉,我要走了。」
最後,他只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將……將軍?」
門後傳來微弱的聲音,是元曉通常稱呼文秀的稱號,文秀冷漠地回過頭,看向大門外已經準備好跟他同行的翻譯人員。
「我已經不是將軍了。」他淡淡地表示。「自己保重,再見。」
他就這樣走了,沒再回頭看一眼,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雖然內心深處私心之下的確是想要帶著這隻寵物般的元曉,可是他想到了其他,元曉是惡獸,他好不容易才可以在人類建立的王國聚慎中立足,因為他打擊同類顯示了他不是敵人這點,才得到了這樣的和平,如果跟著文秀走,就等於要捨棄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地位。
少了聚慎的保護傘,難保那些在快惰天之役和惡獸戰鬥而死去將士的家屬們不會圖報復之心,不是每一個人都相信惡獸也可以跟人類和平共處。
而且他已經拖著這個麻煩很久了,要繼續被纏下去他想他可能也會不耐煩吧!雖然那段時間真的挺不賴的,可是文秀才不是那種緬懷過去的人,他選擇放棄,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他不會去挽救的,蠢事。
離開的文秀,永遠都不會明白在木板另一端元曉的心思。
隔著門板,跪坐在地上,元曉將耳貼在門上,確定聽不見任何聲音了,才肯相信文秀是真的離開了,一時間那種絕望感像是狂野的海浪一般擁上,他用已經有著人類外貌的手摸過還有半邊是惡獸臉孔的臉,是顫抖的。
因為他猙獰醜陋的真面目顯現出來,所以文秀才決定拋棄嗎?做得這麼絕情,是不是代表文秀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過?
「將軍……不要走…….不要走……」他喃喃自語著,人類那一邊的臉留下了淚痕,翠綠色的眼睛只有滿滿的心痛,他緊掐自己的拳頭,直到掐出血來,還是不放棄虐待自己。「該死……為什麼我是惡獸……」
如果,他沒有從快惰天母體中分離出來,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距離出生那年屬到現在,以人類的算法而言,連兩歲都不到,他只是個初生的惡獸,可是他有思考他有想法,這是他跟其他惡獸所不一樣的地方。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選擇歸化人類。
可是最後結果顯示,他終究只是一隻怪物罷了。
*
文秀再次見到元曉已經是很多年之後,那之間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而他成為了暗行御史,他也成了一個領主,一個需要暗行御史肅清的領主。
「將軍,那之後,多久不見了呢?」
元曉仰首看著被高吊半空的文秀,過了這麼多年,他的臉依然保持當初那樣少年幼顏,略帶些稚氣,依然是瞇起眼睛笑的時候很漂亮,只是文秀感覺有某些東西不一樣了,那雙綠色眼睛中所包含的感覺已經不一樣了。
變得邪氣多了,那時候的突兀感也消失了。
這些年來,到底改變他什麼?當初那個笑得純真、總是乖順跟在他背後的那個孩子,是在什麼時候悄悄被時間的洪流給吞沒了?
文秀直到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看見元曉,他漫遊外界的時間太久了,久到連他自己都忘記,這時候他才模模糊糊的想起好多個年前他離開的那一天,元曉連聲音都沒有,就這樣暗暗忍受了他的離開。
其實他真的很殘忍,因為總是在意某些事情,而忽略了其他的事,偏偏又不擅長表達,一定得讓周遭的人受盡傷害才會知道他的意思。
元曉睜著一雙翠綠色的眼睛,在夜裡閃著詭譎光芒的綠色眼睛,轉而望向窗外幾近滿越的明亮月圓。
「將軍,你知道為什麼我喜歡月亮嗎?」
文秀訝異這段突然出現的問句,元曉又逕自說下去。
「因為月亮是那麼的遙遠,永遠都不可觸及,光芒不比太陽,卻比星光耀眼,總是冰冷,卻很柔和,只要抬頭就可以看見,不會被刺傷眼睛,就算烏雲蓋住了光芒,也總有一天可以再度看見。」他回過頭來,秀氣的臉上帶著微笑。「我本來以為將軍你會成為引導我的月光,可是我錯了,將軍,你不一樣,因為你消失了。」
銳利的指控。
「在阿志泰大人重回的時候,為什麼將軍不在呢?將軍罵我們愚蠢,只會遵從別人的命令,可是將軍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心情?背叛我們、拋棄我們的將軍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元曉定定地看著文秀,綠色眼睛中有戲謔的悲哀。「本來服從阿志泰只是權宜之計,我們都在等將軍,可是最後才發現,是將軍捨棄了我們。」
「你們覺得是我捨棄了你們嗎?」
文秀自嘲的笑了幾聲,元曉則是靜靜地看著他,最後他緩緩偏過頭去,發出幾聲悅耳的笑聲。
「將軍,你什麼都不懂。」
*
這些年可以改變的是什麼?被喻為有著黑翼的惡魔阿志泰又能夠改變什麼?文秀在確認自己的想法之前就已經先行動了,他選擇的是貫徹暗行御史的工作,殺了昔日他所信任的部下。與其讓他們成為阿志泰的傀儡活著,不如死了好。
但是他後悔了,儘管是短短一瞬間,在看見血肉糢糊的屍體時,他心中所閃過的心痛跟錯愕。
即使到最後,元曉都還給了他一個漂亮的笑容,即使被傷害的那樣嚴重,元曉依然說信任他,那他到底可以給元曉什麼?
『希望將軍在看見月亮的時候,可以記起我。』
最後他只留下這樣毫無價值的請求,就從他腦海中永遠離開,文秀別開視線,心酸在房子尖聲歡呼之下加倍蔓延,他握緊拳頭。
元曉用了殘忍的方法,讓文秀的確是記住了他,記住這個總是跟隨在他背後毫無所求的惡獸。
後記:
我發現這篇又爛尾了,可是好難收……本來就是個爆難寫的配對,偏偏還愛寫,真是超級學不乖說。文秀的心境跟講話口氣很難抓,連元曉的部分都不好處理,到最後只好撿原著中派的上用場的設定來用,其他部分就自己變通一下。(汗)
那麼最後的結局可以說連作者本人都始料未及|||而且寫到最後文秀其實都不像文秀了,可以說只是我的一點小私心吧……私心作祟之下當然就是荒腔走板囉!(乾笑)最近才發現我似乎都在萌冷門,還專為冷門寫文,真是有耐心呀/ˇ\
我短期內絕對不會再碰這種東西了……
最後附帶一個也不太算番外的番外,我只是純粹想寫這個場景跟對話,但是擺在正文裡面又很不搭嘎,所以只好獨立出來囉!畢竟以時間點來說,再楊貴妃篇結束後很久很久以後才會出現這個劇情帶。(漫畫走了十五集總算開始要切入正題了……可真會拖……)
「聽說你現在在練習召喚獸是吧!」
行軍休息時間,文秀抽著好久未抽的大煙,居高臨下看著太儒,被問話的對方則是一臉面無表情,靜靜地仰著頭看著那張本該為他所憎恨的臉,不說話是因為他還不清楚文秀為何會冒出這句不知所然的話。
看著太儒沒有回話,文秀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彷彿原本就不期待他會有所回答,他逕自在太儒旁邊坐下,故意將臉轉向太儒所看不見的方向。
「你太弱了。」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太儒冷漠地表示。
只會使用暗行御史的馬牌,除了使詐跟冷酷,他看不出來文秀還有什麼像樣的威脅,真不曉得為什麼只有他才是阿志泰唯一的敵人,頓時一種不甘心之情竄上心頭,他索性也把視線移開,轉到沒有文秀的地方。
「你知道為什麼你的桓雄始終都是那種程度嗎?」
「……」
「你不了解召喚獸無法體會召喚獸的心情,就無法自由的運用召喚獸,你的覺悟還不夠,所以才不能夠隨心所欲的召喚出桓雄。」
「你又知道了多少?」
太儒想也沒想就銳利地回嘴,本以為又會換回文秀的冷嘲熱諷,不過等到的是一大片的沉默。
「我有個部下。」過了很久很久,文秀的嗓音才緩緩從背後傳來,那感覺聽起來很遙遠。「他也是很擅長召喚獸,在聚慎滅亡前,是魔法使的隊長,他甚至可以召喚出最強的召喚獸,不過他每次召喚召喚獸都只會召喚桓雄。」
文秀站了起來,順手把煙蒂丟在太儒視線所及的範圍中。
「懂了吧!不懂得召喚桓雄的技巧,就乾脆不要召喚好了,引人發笑。」
太儒有些愣住,他看著文秀離開的背影,看他又恢復往常一樣的樣子對別人發號施令,有點難以想像剛剛那話是他所說出來的。
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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