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閣

魔王ＪＲ　ｗｉｔｈ　ｙｏｕ　安藤兄弟／潤安

不要擔心。

我不會離開。

哪裡都不會去。

要我打賭也行。

ch.1

－－仰望天空的雲－－

高高的天空，藍色很清亮，點綴幾朵棉軟的白，是很美麗的青空。

是如此美麗的景色，潤也卻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沒有辦法確切體會到這片景色給人的好感，沒有，任何感覺都沒有，只是坐在窗台邊，麻木地看向天空。

哥哥的喪禮前幾天結束了，親戚也都各自回去自己的住處，其中有個好心的親戚詢問他要不要搬去跟他們一起住直到他成年，潤也只是默默地搖頭。

對他來說，這個家是曾經有過的家人所有的共同的回憶，包括在孩提時代就已經逝去的父母，豪氣的媽媽，溫和的爸爸，還有最重要的哥哥。

父母因為事故而過世的那時，他們兩個小孩也是無助地坐在一起，看著親戚忙進忙出幫忙辦理後事，不過那時候他們有兩個人，哥哥側過哭得滿是淚痕的臉，右手卻溫柔地包覆著他的手，那隻手讓潤也感到很安心，是那雙手把潤也從父母雙亡的悲痛中拯救出來。

之所以走過來，是因為哥哥在他身邊。

他一直認為，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只要哥哥陪在他的身邊就無所謂，什麼樣的艱辛他都可以克服。

可是這樣微薄的願望已經被剝奪，哥哥，消失了。

到一個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去，徹底離開了。

最後一次見到哥哥，是在家門口，是一個很平常沒什麼兩樣的早晨。再早一些，他背上背包準備出發進行他和詩織的岩手之旅，發現哥哥坐在房間裡看書，半瞇著眼睛，精神不是很好，黑眼圈也很重，剎那間，他感到心痛。

在那個時間點，他還不知道哥哥在跟什麼對抗，也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只知道哥哥似乎被捲入什麼危險的事情，老是弄得滿身是傷，甚至毫無原因地哭起來，然後漸漸的、緩慢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這樣傷害哥哥、逼迫哥哥，他無能為力，心裡澎湃的激動情緒無法宣洩，如果是在他面前出現意圖傷害哥哥的傢伙，他會毫不猶豫地揮他一拳，如果那傢伙還不停手，他會繼續打下去，甚至殺了那傢伙他也不會遲疑。

最近學校也一直發生令人不安的傷害事件，氣氛浮動不安，加上這段日子來哥哥異常的反應，潤也實在沒辦法這樣出門，前一晚他甚至幾乎要反悔。

這樣一想，他那時候被哥哥說服，決定強壓下不安出門這個決定真的好嗎？

明明在踏出大門的同時，哥哥突然追上來，拉住他的手，他回頭，不太能理解地看著哥哥緊緊握住他的手，連哥哥表情也是有些錯愕、手足無措的樣子。

「哥哥……」果然還是留下來比較好吧？看著哥哥略顯憔悴的臉孔，他不由得想這麼說。

不過，在他開口之前，哥哥已經先掩飾地微笑，扯開話題，結果最後他還是沒把話說出口。

然後，哥哥雲淡風輕地慢慢將手鬆開，那雙一向溫暖、溫柔的手，舉起輕微幅度搖擺，用和熙的笑容送他離去。

手，就這樣鬆開了。

然後，下一次他回到這個家時，這裡已經空蕩蕩的，雖然這不過是隔一天的事情。

哥哥的房間地板凌亂地擺著書籍和資料，沒有經過收拾，至於哥哥本人則是不見人影，在他跑遍家裡還沒看到哥哥過程中，他被濃烈的恐懼巨浪給滅頂，發抖的手拿出手機撥打哥哥的號碼。

沒有人接聽。

按掉，重新撥出。

還是沒有人接聽。

按掉，再重新撥出。

他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情緒中，不斷重複同樣無意義的動作，不知道是在第幾個重複動作時，電話那一端總算有人接聽了，可是那聲音不是哥哥的。

「不好意思，能不能請你來一趟舊貓田體育館？」電話那一端的聲音說。「我感到非常遺憾，這支電話的主人已經過世，目前遺體在警方這裡，請來確認死者身分。」

什麼？

他聽不清楚？

他們說哥哥怎麼了？

他唯一的哥哥，昨天還彎著唇，用柔和美麗的笑容送他出門的哥哥，到底怎麼了？

誰可以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那一天，他沒有心情去注意天空的顏色，連怎麼到舊貓田體育館的都不知道，他悵然若失地走向警方之間那一塊白布，腳步搖搖晃晃，途中還差點跌倒。

最後，白布掀起，哥哥平靜的面容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像是睡著一般，很安祥的表情。

可是他全身都是傷，遭受折磨一樣的傷痕，那些都是他出門前沒有的，在這短短一天之內。

是那些他所不知道的東西如此狠狠傷害哥哥嗎？

是那些東西殺死了哥哥嗎？

是那些東西一直在折磨哥哥嗎？

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哥哥默默死了，那麼輕易，像是那時候鬆手的時候一樣，那麼輕易，他就這樣任由哥哥放開他的手，像一朵浮雲一樣淡入青空，隨著風漂流到他看不見的地方。

他痛苦的大聲號哭，雙手緊緊握著哥哥沒有半點力氣的手掌，而且已經喪失了溫暖，只是冰冷僵硬的、屍體該有的觸感而已，這樣陌生的觸感，不是哥哥。

已經沒有了，不會再溫柔地看著他，笑著叫他的名字。

然後呢？這就是失去的感受嗎？

一個人，原來是如此地寂寞，如此地痛苦。

天空很藍，窗外的樹上有幾隻小鳥停駐，發出悅耳的鳥鳴聲。

過去潤也會開心地跟哥哥坐在窗邊，聽哥哥這個考究狂又有什麼新的推論，在這片天空之下，他和哥哥的世界是絕對無敵的，他們的世界是絕對的。

不過，現在卻被破壞了。

突然，潤也感到一股反胃的不適，趴在地上乾嘔起來，唾液和胃酸從嘴角滴落，同時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掉下。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嘴巴旁邊還粘著散發酸味的胃酸和口水，整張臉一塌糊塗，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可笑。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覺得自己就要窒息，就要溺死在這片空氣中。

家裡太安靜了。

家裡太空曠了。

好幾天了，哥哥不存在於這個家好幾天了。

廚房裡的燈暗著，哥哥不會再穿著圍裙，穿梭在廚房裡張羅晚餐，這幾天潤也只是隨便吃些冰箱裡的乾糧充飢，或是甚至不吃。

哥哥房間裡的燈暗著，書本都還擺在原地沒有人動過，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人去動了，失去了考究狂的房間，變得很寂寞。

總之，這些年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全都在那個瞬間被抹殺了，只留存在記憶之中，這一點讓潤也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就這樣，什麼都沒了。

雖然過去也曾經歷經過父母雙亡的哀慟，可是那時候，在悲傷哭泣的他旁邊，還有哥哥會抱著他，用手輕輕搓揉他的頭髮，並緊緊和他握住手，拼命安慰他、保護他。

即使哥哥自己也哭得不成人形，他還是執意拉著他的手。

那雙手，為什麼如此輕易就鬆開了？

如果他那時候反而回頭去拉住哥哥的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