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濤(四半)
望著陰慘慘的天空,半分之間口中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漫步在街上,他現在心情很好很輕鬆,這是很難得的,在這種偶然的一天裡,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什麼也不想,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晃,忘了起點也忘了終點,他要的只有平靜的路程。
就這麼簡單嘛!
他,半分之間,本來就該要像他的表面身分一樣,單單純純的就好了,擔任某樂團的薩克斯風手,他看他其他同伴也沒有像他這樣緊張兮兮的過日子,他們都過的那麼好,甚至可以去煩惱一些有的沒的無聊事,為什麼他就要跟自己過不去,老是煩惱生存問題呢?
他不想去問自己這個問題,因為他在之前早就問過自己很多次也答過自己很多次了,就只是因為他很特別嘛!獨特,這不是很好嗎?擁有自己的風格,這樣最棒了。
不過有時候他不能隱瞞自己,這個獨特的確帶來很多的困擾還有問題。
美好總是會伴隨一些壞事嘛!這世界就是這樣,相對形成才有比較的空間,就像如果這世界上有個像他一樣白帥帥的美少年,就會有個烏漆媽黑的醜老怪來襯托他的不同,這幾乎已經是定論了,有正就有跟他相反的反。
所以有時候看似高深的學問,其實又無聊又簡單,就像這樣。
在那個樂團中就屬他的年紀最輕,他們常常到各地去巡迴演奏,有次甚至還到高級住宅區的醉濤去演出,只可惜停留時間太短,不然他原本還有股衝動想要憑著兒時的記憶,去找出那個跟自己接到同樣任務的夥伴,向他打聽情報。
自從他們當年被闍城抓去僥倖逃出後,就從此各奔東西,再也沒見過一面了,屈指算來也不知道過了幾年,依稀只記得朋友好像跟自己差不多大,或是比自己大一個月?算了,反正他不想去計較,有些事情不是努力想就可以回想起來的。
不知道那個朋友是否已經找到任務目標……
半分之間轉念又不想煩惱一個新的頭痛問題,他自己都還沒找到任務目標,在管管別人以前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踏入路邊毫不起眼的小酒吧,一進門幽靈閒壁的老闆娘就馬上招呼他,旁邊客人打撞球還有喝酒的喧嘩聲半分之間只把它跟背景音樂的搖滾樂融合一起。
「大姊,有新的消息嗎?」
「你想要知道哪方面的事情呢?」
看著白衣少年在吧台前面坐下,蘇安也不用半分之間說話,就熟練的開始準備他平時愛喝的飲品,半分之間將手放上吧台的桌子,開始無聊的敲擊著桌沿。
「關於……唉呀!大姊,妳明明知道我要問的很多,幹麻要我一一點出來啊?」
「半分,我要親自確認你想要知道的情報,來看看你今天該給多少酬勞呀!」
狡黠的眨了眨左眼,蘇安遞上一杯調酒放在半分之前,成熟女人臉上所掛著的笑意散發著狡猾的氣息,半分之間像嗅到獵物的獵犬,瞇了瞇眸子。他才沒有那麼笨容易上當呢!
「得了吧!妳又不是跟我反陣營的,沒事收這種情報費幹麻?跟我收錢妳又沒好處,反正到時候還是妳養我嘛!」
「你還真放心呢!既然要靠我養那為何還要參加樂團?」
其實蘇安對於半分參加樂團這點已經埋怨很久了,當初就是因為半分吵著要加入樂團,才沒到幽靈間壁擔任薩克斯風手,剛開始兩人還吵的很兇,半分之間甚至還鬧脾氣一夜未歸,害蘇安緊張兮兮的以為闍城已經查到他們的據點。
蘇安也是隸屬於血堡的一員,她很早就在這城市開了間幽靈間壁做情報站,為血堡蒐集闍城動靜的情報,後來收留了從闍城逃出的半分之間,才知道血堡教父查理王已經跟著血堡失蹤,連帶那兩個兒子都不知去向。
她知道那兩個人是開啟生化武器邪兵衛停放處大門的關鍵,因此她也很努力想要幫半分之間找到那兩個其中之一,但如今以來過了好幾年,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我想賺錢去醉濤。」
將飲品的最後一口解決,半分之間向蘇安推出空杯子表示還想要再來一杯的時候,悶悶的說了一句。
「我必須在醉濤找到塵道少,看他是否找到線索。」
「那你也不用自己去吧!」
「大姊,妳知道現在狀況是怎樣嗎?闍城他們查的緊,若用一般的通訊聯絡的話,連他都會被闍城查到的。」
搖頭,代表這計策不可行,半分之間接過蘇安遞過來的杯子,看也沒看就直接先灌一大口再說,差點將滿嘴飲品噴出來。
「大姊!這不是酒,這是果汁啊!」
「小孩子,別喝太多。」
望了望半分之間的錯愕,蘇安忍不住掛的濃濃的笑意,既然半分不當她店裡的樂隊,就別怪她不供應飲品了。
「大姊,妳復仇心不要那麼重好嗎?」
埋怨的嘀咕著,半分之間事實上也不敢抵抗蘇安的決定,除了加入樂團那件事情以外,半分幾乎沒有反駁過蘇安,幾乎喔!
「慢慢賺錢,我看你這小毛頭什麼時候才到的了醉濤。」
「大姊,妳不要小看人啦!」
半分之間哇哇大叫著,蘇安微翹的嘴角拉著更向上了些,看到蘇安示威的佔上風微笑,半分之間乾脆選擇離開也不要免費果汁了。
「只供應果汁,那我看我乾脆回樂團練習算了。」
目送聒噪的半分之間離去,蘇安立即又迎接了這個下午的第二個麻煩,這個麻煩跟剛剛那聒噪的小子完全成反比,沉默而且黑漆漆的,今天心情大概不是很好,又帶了副墨鏡掩飾臉上表情。
「四分之三,你來了,想喝點什麼?」
他沒有給予答覆,僅僅是微微頓首,蘇安暗暗下了防備,轉身過去弄著他平時所用的飲品,一邊暗自思量。
這個傢伙之前多次不著痕跡的跟她打聽血堡還有闍城的消息,讓她覺得很不安,這人是奉了誰的命令來這裡調查,還是當間諜刺探情報?
就在蘇安準備端上飲品應對四分之三時,那個完全跟他成反比的白影迅速的溜進幽靈間壁,一切都這樣的湊巧還有不可思議……
「對了,我想起我的薩克斯風還放在樓……」
半分之間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他以像是看見稀有動物的神情直直的打量著四分之三,豪不注意自己的視線有多麼的直接。
「嘿!大哥,我是不是在哪看過你啊?怎麼覺得你還真面熟。」
「我們的確見過,半分之間。」
打從進到幽靈間壁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四分之三開口說話,他站起身,拿下遮住眼睛的墨鏡,以冷淡的視線同樣回敬有些駭然的半分之間。
「嘖,你真是塊史上第一名的木頭,在那裡跟大姊至少認識了一年多了,竟然連對方的真實身分都不知道,明明都是血堡的人,幹麻互耍心機啊!」
從剛才到現在,講話不怕累的半分之間就一直沒有停止過他的抱怨,蘇安為了要讓他不要太聒噪,才不甘不願的拿出店裡還剩下的酒去想辦法堵他的嘴。
不過整件事情說起來真的有點誇張跟好笑。
其實一個就是查理王的兒子,另一個就是血堡的部下,兩個人都以為對方是間諜,搞了半天才發現原來他們要找的人就是對方。
「尤其是你這個沉默自以為很酷很帥的自閉樣,活像個悶燒鍋,沒事學別人玩什麼自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經找你幾年了?你以為我浪費那些時間是浪費好玩的嗎?真搞不清楚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想的啦!」
再次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上,半分之間原本白皙的臉已經染上點紅暈,再笨的人都看的出來,這個人再灌個幾杯就會醉倒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閉兒,你怎麼還記得血堡啊?」
「你是指父親的藥?」
「對呀對呀!當初還是我幫你灌的,你死活就是不肯喝,到底知不知道專門做苦工的我們是很累的啊!比較起來,你的二弟就乖很多,乖乖的站在原地讓道少餵。誰像你一樣,什麼都不會就是專門麻煩別人。」
半分之間一提到以前的事情又是滿肚子怨氣,在酒精催化神智作用之下,因為太沉默插嘴也不是走人也不是的四分之三,陪著一臉無奈的蘇安又聽了半分囉囉唆唆唸了一堆,才好不容易聽到他的話題繞回原點。
「悶燒鍋,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耶!你……」
「那藥或許對我沒用,當初並沒有消除記憶的效果。」
看到半分之間很有可能再唸下去,不想受罪四分之三馬上打斷他的話頭,當年他喝下那藥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其實他一直在懷疑有人把藥換過了,不讓他失去記憶又是為了什麼?
「既然如此,那我二弟他們……」
「我哪知道?我光找你一個大悶燒鍋就用掉了青春年華的歲月,誰還有閒空去找你弟弟呀?早知道你那麼難找,我就不要負責照顧你了。你真囉唆,喝!」
看到四分之三有想要開口問問題的樣子,半分之間將原本舉起要喝的大酒瓶摔在四分之三前面,四分之三一邊在腦子中計較誰比較囉唆的問題,一邊也不好違逆別人的好意,勉強舉起酒杯啜了一大口。
「反正我朋友不會讓闍城的人對你弟弟下手啦!誰要你廢話那麼多,現在為了要賠罪你害我這麼辛苦,所以你現在就陪我喝!大姊,再來一杯!」
蘇安用一種替四分之三默哀的眼神望了望他,手中遞過烈酒給半分之間,這下半分之間更是興致勃勃的拉著四分之三,給他勸酒灌酒,在這樣的摧殘之下,一向不擅長喝酒的四分之三馬上不支倒桌。
「不公平,怎麼只有我醉……」
在醉死以前四分之間勉強撐著意識不要倒下去,他看到半分之間一杯杯的酒當水在那裡灌,就已經覺得毛骨悚然了,這傢伙到底要怎麼灌才會醉啊?
「哪有,誰說只有你……醉……」
在四分之三倒下不久,半分之間也撐不住趴在桌上就睡了,蘇安搖頭嘆息,看著兩個喝醉的酒鬼她只有無言可以說,正收著桌上的空杯子,第三個麻煩像是不放過她一樣馬上進洞。
「蘇安啊!我又來報到囉!今天願意嫁給我了嗎?」
「老查理,我說過你那是妄想。」
望著從外面進來的老頭子,身高大概只有自己一半高,還敢每天來這裡吹噓,偏偏名字還跟她以前的上司一樣,雖然是如此,兩人之間的外貌聲音還有能力一概不像,因此她只把這個老頭子當做不小心從瘋人院跑出來的。
今天的天氣看起來的確不好,幾乎所有遇的上的麻煩都在今天到齊了。
她要做這種工作到什麼時候呢?什麼時候她才有機會回歸血堡休息一下呢?太操勞的人生是很難過的。
指尖輕點櫃檯下隱藏的電腦,在裡面輸入密碼,進入她專門使用的情報首頁,快速的用滑鼠操控,點出醉濤的地圖,在那片廣大的地圖中找尋到某個玄家企業的辦公大樓,從監視錄影的畫面只有傳回那個被替換者的父親。
還是找不到。
她有點灰心的繼續點著辦公大樓其他監視錄影畫面,半分之間之前要她確認那個叫塵道少的確切位置,好讓他一去醉濤就可以找人,可是現在看起來要找到的難度太高了。
就算是玄家裡面的監視錄影畫面,也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那個叫塵道少的替身,或許是情報錯誤還是……
資料不足是不能莽撞行動的,她擔心闍城的追兵還有其他因素。
因為她不能讓半分之間到人生地不熟的醉濤去冒險。
「悶燒鍋,你存多少錢了?」
「……借錢免談。」
「拜託!我會跟人借錢嗎?當然都是跟人要的,我是跟你要錢不是借錢,不還的。」
「……」
自從那次兩人一起喝醉酒後,感情就意外的突飛猛進的好,雖然這好像只是半分之間單分面的認定,但是一同在樂團過了幾年後,他們的確是已經變成情侶沒錯。
所以俗話說不打不相識,他們是不喝酒不相識。
「幹麻那麼小氣嘛!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的錢還是我的錢,一定不會是你的……反正總之就是,你不借我我就去跟大姊要,到時候大姊被要了錢一不高興,就會開始要你付錢買飲料了。」
這大概是最常出現在兩人之間的對話,戰況呈現一面倒的狀態,通常都是半分很起勁的跟四分之三聊,當然最後被言語狠狠修理的也一定是四分,誰叫他又沉默又不懂的反嘴,在口頭上只有被欺壓的份。
「而且你真的很計較,上次情人節你也沒送我什麼,這次我不過是跟你要錢到醉濤去,這很讓你為難嗎?」
「去醉濤?」
「懷疑啊?那裡是有名的大城市,若是要找你弟弟的話,在那裡比較可能有機會。大姊之前有說過,曾經有個醉濤的人把你二弟攔截走了,從此不知去向,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到醉濤去找人呢?」
半分之間一一分析給四分之三聽,四分之三則是沉默以對,緩慢謹慎的思考這個動作的後續以及接下來的動作,只是半分之間一向把他這個動作當成反應遲緩。
「怎樣?到底考慮好了沒?」
「大概可以。」
「真的?」
一下子心情衝的太high的半分之間也不管他們現在處在哪裡,馬上熱情的抱住了四分之三的頸子,並在他的臉頰上落上一吻,害四分之三羞澀的不知道該把臉擺向哪一個方向。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早知道這樣直接回家收拾行李比較快嘛!」
「馬上?」
四分之三終於找到可以轉移他尷尬的地方,但是馬上就要離開這裡前往醉濤聽起來滿困難的,這種突然會讓人很錯愕。
「悶燒鍋,你就是這種遲鈍的個性,才會害我當年找了半天都還找不到。」
原本還對四分之三又摟又親的半分之間馬上把人放開,並且用力的在四分之三的肩上用力的拍了拍,害他差點站立不穩。
「告訴你,這種事情不能拖,要是動作太慢,搞不好闍城已經先下手為強了。真的不是我愛說,真不知道憑你這種悶燒鍋自閉特質,到底是要怎麼去把我們該辦的事情都辦完,唉!我也真可憐竟然要你這樣的悶燒鍋當我的夥伴,不曉得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把你二弟還友我朋友找到了。」
口頭上是這樣抱怨,但是四分之三很了解,這不過是半分之間言不由衷的表達方式而已,所以他還是繼續保持他的沉默,就像往常一樣,再次領教半分之間說話能力。
如果可以,他想要知道,究竟是誰陪半分之間練瘋話,讓他每天都不得安寧。
在儲備好了錢,半分之間靠著自己非常良好的交友關係,向某位流川飄邈先生借到了一部車,他們兩個在醉濤中找到一處不錯的地方,買下房子,因為他們的基金不多,只能買那種簡單的公寓式套房。
獨棟?那只有有錢人才住的起。
到了一個新的地方,當然要先從找工作開始,四分之三原本堅持兩人一定要在同個工作場所才能做到安全防範,可惜這位仁兄總是敵不過半分之間口上功夫,再次慘敗而分道揚鑣。
半分之間憑著自己優越的口才,甩掉了四分之三,開始在街上閒晃,順便看看有什麼適合自己的工作,只可惜目前看滿意的好像都已經被別人訂走了。
最後沒有辦法,他答應在一家西餐廳中當薩克斯風的演奏,而且因為那家餐廳在醉濤滿有名,恰巧他們的薩克斯風剛被高薪挖角到敵對餐廳,因此他就這麼理所當然的在這裡定下,只要假日還有平時日晚上去上班,就可以領高薪水。
這種待遇比起四分之三在醉濤俱樂部中的樂團演奏要好太多了,看著四分之三原本就憂鬱的死板臉又更沉了幾分,半分之間開始考慮要不要安慰他,以免太強烈的對比會讓情人很失意。
「好了啦!悶燒鍋,醉濤俱樂部樂團演奏總比無業遊民街頭乞討還好吧!現在管吃管喝管住,你看看,這種環境要多好有多好。」
「那你呢?」
「這個嘛!」
半分之間很認真的思考要怎麼應對是比較不傷人的辦法。
「我們要知道人各有志,每個人有不一樣的特質還有專長,或許我的氣質就是跟那家西餐廳契合才會投入那裡工作,而你也適合在醉濤俱樂部中過活,這些都是適合我們的,所以我們才有機會在那裡工作嘛!」
瞄了眼四分之三不怎麼相信的臉,半分之間決定換個方式還有角度來說。
「還是你比較喜歡緣分的說法,我可以講到你滿意為止。」
「不用了。」
四分之三嘆了口氣,遞過旁邊的杯子給半分之間。
「你有這份心意我就很高興了,喝水吧!」
「雖然很老套,不過我喜歡。」
喝水中的半分之間還是不忘表達意見,四分之三將落地窗的窗簾拉開,狹窄卻熱鬧的街道就在腳下,他們房間才在三樓,要是晚上還這麼熱鬧,那就很吵了。
「半分,我好像沒聽你說過你的事情。」
「你是指什麼呀?」
「關於你小時後的事情,還有加入血堡的理由,你好像從來沒說過這些。」
難得很認真的四分之三換回了半分之間一個少來了的表情,他放下杯子,不屑的揮了揮手,清秀的臉上無意中浮出了點厭惡之情。
「得了吧!又不是什麼有趣的故事。」
「但是我想知道。」
「啐!從來沒看你這麼執拗過。」
他嘟著嘴將視線瞥向另一邊,四分之三耐心的等他的回應,果然他還等不到五分鐘,半分之間就重重的嘆了口氣,開始他的故事。
「說到那些事情呀!真是麻煩的沒完沒了。記得那大概是我剛有記憶,呆呆小小笨笨呆呆的那種年紀,所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