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濤 第六章
綜合大賽所規定的項目共有十五個,想當然爾他們盡挑自己專長的科目負責,剩下的也就隨便的猜個拳打個賭亂數決定湊上了。
這幾天宮雨跟道少像是鬧開了一樣,幾乎沒有交談,連碰面也沒有,說是冷戰,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狀況吧!
綜合大賽進行已經到了第十天,大部分比賽要等到閉幕那天才可以等到名次還有分數,到現在他們比賽的成績都還是謎,話雖如此,五人還是對自己最擅長的部分抱持能拿第一名的信心。
塵道少的數學大賽在開幕後隔天就比完了,殷雷杭特的項目除了舞蹈以及歌唱以外,也都已經宣告結束,宮雨的比賽完全還沒開始,北川烈則在今天的刀法決鬥中發生了點小插曲。
刀法決鬥是採取分組淘汰方式,北川烈在準決賽的時候不幸掛彩,雖然最後獲得勝利,可是明天的決賽也讓人擔憂。
「你覺得怎麼辦呢?北川烈明天的決賽……」
當天下午剛好是劍道比賽的初賽,任飛揚在準備室測試適合自己的竹劍,塵道少坐在旁邊的位置上聽他發言,從離開房間到現在,他耗了兩小時,道少也在這裡陪他廢話兩小時了。
宮雨這幾天也都是跟殷雷杭特一起活動,只要是殷雷杭特的比賽,宮雨都會跟著去看,反而其他幾人的比賽進行時,宮雨都只是窩在房間睡覺。
道少會在這裡陪他,多半也開始鬧脾氣了,無緣無故的被冷落在旁邊,他有他自己的傲氣,不能忍受這種感覺,更何況這次宮雨的態度比上次還要強烈多了。
「能怎麼辦?叫她花點錢去醫療間躺自己又不要,才那點錢也用不著那麼省吧!」
「你就只能看到錢的問題嗎?」
「現在還有心情說笑,倒不如趕快為自己吃齋唸佛吧!就不要初賽比完,準決賽還沒開始你就落的跟她一樣的下場。」面對塵道少挖苦的嘲笑,任飛揚聞言只是自信的回以一笑。
「想砍傷我,他再練一百也沒有我的造詣!」找到自己適用的竹劍,任飛揚就坐到塵道少旁邊,等著上場比賽。「除非他卑鄙到膽敢耍賊招。」
黑眸危險的一瞇,塵道少看著他陡然增加的怒氣,不禁想起不久前剛發生的慘案。
本來兩人才剛離開房間準備要到別棟樓的餐廳去用餐,恰巧接到北川烈在準決賽因為對方突施攻擊而受傷的消息,當下任飛揚沉著一張臉,一語不發的走到那個人的座位前,直接就是一拳打下。
要不是塵道少擔心任飛揚惹禍而跟上,那個人恐怕不是挨幾拳就可以解決的。
「得了吧!打人又不是不要錢的,花力氣、花精神、花體力,到最後又惹的滿身怒氣,多吃不消啊!」拍拍他的肩,塵道少以自己一貫的說話方式安撫任飛揚一時激昂的情緒。
「誰像你一樣弱不禁風的,說不定你打一拳,別人還沒倒自己就先倒了。」雖也是感謝收到對方的關心,不過任飛揚還是故意想要在口頭上佔點便宜。
心情不好,鬥嘴是最佳運動。
幾乎可以說是同時,塵道少惡狠狠的轉過來瞪了任飛揚擺明故意的欠揍表情一眼,任飛揚在他的拳頭還沒揮到自己臉上以前就以手掌包覆他的手。
「放棄吧!你很明白你根本打不到我的。」
「有時間在這裡惹罵挨,不如快點出去別浪費那麼多的時間!還要浪費我的口舌跟你吵架!」塵道少恨的牙癢癢的,當下毫不留情的用力把任飛揚從準備室推出去。
「喂!你最好不要太丟臉,到時候如果你出糗,我錄成錄影帶被大家嘲笑的可會是你喔!一卷一百元起跳,我可以分你一分紅利。」
在輪到任飛揚比試,離開觀眾席的同時,低低的嗓音從後方傳來,他訝異的瞥了眼塵道少,他用一種很彆扭的表情反望著他。
「自己加油點,要是不小心掛彩你就知道你有多糗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已經不是小孩了。」算是收下他的加油,任飛揚不知不覺中彎起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淺笑,在幾十天糟糕中真正單純為了好心情的微笑。
北川烈在決賽上表現的很糟,之前因為對手作弊而不小心扭傷腳的她在逞強之下,當天甚至連戰都沒辦法站穩,對上她的是玄空大學的代表,高壯又孔武有力,一開始就處於下風不利之地的北川烈很快就敗下陣來,情急之下所作的反擊反而造成撞擊,而讓左手有骨折的現象。
「要不是之前那個耍賤招的傢伙,今天決賽我不用十分鐘就可以贏的!」
被送到飯店醫療中心的北川烈在病房中不斷的叫囂著表達自己的不滿,那個玄空大學的代表叫什麼八荒無盡的,為了要盡自己打傷人的責任,而陪在病房照顧不斷歇斯底里尖叫的北川烈,從他的表情也可以得知他的無奈。
北川烈的情況也算滿慘的,不僅輸了比賽,更是打擊了她的好勝心,待在病房讓她不得不放棄剩下的兩項比賽。
「還有精神叫囂,妳心情還不錯嘛!」
在一旁無聊削蘋果的塵道少抬頭道了句,又低頭為了自己的蘋果繼續忙。
這個蘋果不是削給傷患吃的,他是因為自己想要才會動手,不然誰想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再說北川烈這次受傷還賺到一個全天候的看護,不是很棒嗎?
「塵道少!我再次警告你!我不過是因為之前那個耍賤招的傢伙才會落到這種下場!不然我至少也該有個五五平手之局吧!」這幾天下來,北川烈只要有機會就會開始抱怨那個作弊的參賽者。
「那是八荒無盡送給北川烈的蘋果吧!你給別人吃什麼勁啊?」在道少旁邊坐下的任飛揚,看到塵道少很自動的就拿起北川烈病床旁邊的蘋果啃,覺得有點無言。
商人的利己主義真的有到這麼誇張的地步嗎?
「不吃白不吃,反正吃完了北川烈若想要,還會有人去買的。」分明是已經A東西A到很習慣的樣子,塵道少完全沒有半分檢討的神色。
「你還真是會趁機撿便宜。」看著眼前正在好聲好氣安撫北川烈情緒的八荒無盡,任飛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這種畫面似乎很熟悉。
到底在哪裡見過呢?
「撇開那個決賽不說,我倒覺得他們兩個感情還不錯的樣子,北川烈是不是已經看上那個八荒無盡了?」
「什麼?男人婆?」聽聞塵道少突然冒出此言,喝茶中的任飛揚差點嗆到,如果不是礙在那兩人聽的見,他恐怕會狂笑出聲。「你別開玩笑了,男人婆那種貨色別人也看的上?」
「可是那個呆呆的八荒無盡也對北川烈不錯啊!仔細想一想,他們的確可以成為不錯的組合。」
「什麼時候你金錢不愛,喜歡像個女人一樣談八卦啦?」譏諷他的道了句,塵道少對於任飛揚刺耳的嘲諷沒有多大反應,又咬了口蘋果。
「我是覺得,感情這種東西時機也是很重要的,錯過了可能就無法挽回了。」
看著塵道少若有所思的表情,任飛揚開始後悔自己的口無遮攔,明明知道旁邊這位親愛的同學正被感情問題所苦,還拿這種話題當玩笑開。
塵道少的表情是很平靜,可他看的見在他那雙極力掩飾的琥珀色眸子下所隱藏的,是翻騰的思緒。
「所以,呆子你哪天遇到心儀的對象,就好好把握吧!因為你實在太呆了。」
聽塵道少說出了可以說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句話,任飛揚側著頭仔細去琢磨這番話中想要表達的意義。
病房內北川烈不止的抱怨聲還有碎碎唸依舊不停,嗓音在空盪的病房中迴盪,將某種成分不明的氣氛不斷擴散再擴散。
「你真的完全都不理宮雨了嗎?」
躺在床上退去一身的疲勞,想要睡覺卻睡不著的窘境,今晚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陷在這樣的難堪之中,任飛揚在黑暗中可以感覺到塵道少睜著一雙明亮的琥珀色眸子,望著房內一角。
「怎麼可能。」
先是聽到他苦澀的輕笑,任飛揚才得到問題的答案,這時候所擁上來的問題,讓他想要一次全都問個明白,趁著這個機會。
「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
「殷雷杭特……」
「我討厭他。」
簡短的幾個字已經可以簡單的表達這幾天下來塵道少對這件事情累積的怨念,兩人雖然沒有直接的接觸,殷雷杭特的一舉一動卻還是成了塵道少眼中每個刺眼的畫面。
因為宮雨。
塵道少對於殷雷杭特的厭惡感因為宮雨的關係暴增不少,甚至也懶的稱呼他的本名只以四字的帶過,討厭到連名字都不想提起。
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這樣順著宮雨的舉動盡量避免接觸,是為了什麼原因嗎?還是他已經察覺到兩人的關係已經分裂到一種不可挽回的地步呢?
「宮雨是不是已經不再需要我了?」
「怎麼會……」
「飛揚,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是嗎……」
塵道少的語調停頓了許久,任飛揚沒有答腔。
「他對我的態度簡直像是個陌生人,可是為什麼他始終不說明白呢?」
「或許你應該要逼問他,這樣的模糊對你們也沒有多大的好處。」
任飛揚提出的建議,到日後他想起都還不知道這到底是餿主意還是好主義。
「我不知道該不該這樣說,我害怕……他會越來越討厭我。」
沉重的嘆了口氣,塵道少沒再發聲,任飛揚只是伸出在薄被下的手,輕輕的握住塵道少冰涼的手。
「那就睡覺,害怕於事無補。」
「嗯!」
模糊的應答了聲,塵道少往床的內側靠近了些,任飛揚感覺到他反將自己的手握在雙手的掌心之間。
「不好意思,每次都這麼麻煩你。」
「你才知道自己有多麻煩。」
笨拙的將另一隻空著的手放在塵道少的肩上,像是唬小孩一樣的拍一拍。
「快點睡覺,不然明天叫不起來,我就直接把你抬下去。」
在那幾天,塵道少設法找宮雨談,可是宮雨避不回答的態度讓塵道少再也無法容忍的離座而去,宮雨則像是沒發生過這回事一樣,跟下樓吃早餐的殷雷杭特一起去飯店的商店街散步。
宮雨跟殷雷杭特形影不離的事情,讓塵道少賭氣的任性增加幾分,這下不管任飛揚怎麼勸怎麼說,都堅持不肯在短期內再談一次。
「你讓那個四字的離開我的視線!敗錢的不吉利徵兆會讓我走衰運,我很忌諱跟錢路犯沖的東西或人。」
在任飛揚不知道第幾次契而不捨的準備開口之餘,塵道少搶在他說話以前先發脾氣,任飛揚努力裝出無辜的表情。
「我只是想要跟你說些事情,你沒來沒由的跟我發什麼脾氣?」
「你自己去對浴室的牆壁說!浪費時間聽廢話不是我的主張。」激動的大吼著,任飛揚赫然發現塵道少那雙逞強的琥珀色眸子中不知何時已泛起水霧一片。
「好啦!你自己在這裡逞強也沒用。難過的話,肩膀借你靠一下,我很夠朋友吧!」讓那從未見過在琥珀色眸子中氾濫的水氣慌了手腳,任飛揚這下只能手足無措的坐在他旁邊,任他死抓著自己的肩膀不放。
只是純粹想要改變惡劣的關係,沒想到弄巧成拙,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這就是所謂被背叛的滋味嗎?原本該是在一起同進出的情人分裂成如此,幾乎將所有的信任都放在宮雨身上的塵道少,他的那種心情不難想像,卻很難體會。
全心全力的相信某個人,那個人卻背叛了他,沒有直接表明只是繼續維持這段微薄的關係,閃避回答問題,卻又不否認問題的癥結所在。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激動之下捶打他的拳頭顯的無力,任飛揚原本就容易上下激烈起伏的心情也被這種氣氛所感染,他有些粗魯的抓著塵道少的肩,將他拉到離自己有段距離的前面。
「我是什麼都不知道,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你什麼都不肯透露,這樣你叫我怎麼猜?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才清楚,你不說我怎麼會懂?我是想要幫你,不是想要破壞你們。你到底搞懂了沒啊?」
將他纳入自己的懷抱中,雙臂緊緊的抱著那具纖細的身軀,感覺到他止不住的顫抖,這時候的他,比起平常那樣,還要脆弱的那麼多,像只易碎的玻璃娃娃。
「對不起,我亂發脾氣。」
彷彿這樣的一切都靜止在那一刻,他們幾乎都失神在那片寧靜的空白中,等到他們都從那片空白的空間中醒來,淡淡的、有些哽咽的嗓音擴散在空氣中。
「不,我也亂發脾氣。」
這是他說真的,雖然對剛剛混亂的片段不是記的很清楚,任飛揚還是可以大概猜到自己多少有些情緒失控。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塵道少的聲音回復了些平靜,講話也比較順了。
「那時候看到,我整個人幾乎傻了,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任飛揚等了好長一段時間,幾乎到了他已經放棄從塵道少口中聽見事情的發生,才又聽見塵道少緩慢的一字一字的說著:「我看見……他們在飯店的咖啡廳中……」
他的聲音又斷在這裡了,不斷的深呼吸卻還是無法讓紊亂的氣息平順,一句話說不全,任飛揚在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輕拍他的背。
「他們只不過做了全天下情人都會做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吻,為什麼我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那麼……那麼痛苦呢?」
在任飛揚看不到的角度,塵道少彎起一抹諷刺的淺笑,淚水順著他蒼白的臉頰劃下,勾勒出優美個弧度。
「為什麼呢?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聽著他痛苦的低喃,任飛揚並沒有插話或是安慰。
那都是沒用的,既然他不擅長這方面,保持沉默反而會有更好的效果吧!
「要去逛鬧區嗎?每天在這裡待著,都快要悶死了。」
向剛睡醒揉著惺忪睡眼的塵道少提出建議,看到他茫然的向自己望了望,顯然完全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
「我說你要不要陪我去鬧區逛?在這裡待了這麼久,你不煩嗎?」
難得有耐心的重複一次,塵道少聞言只是打了個呵欠,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我隨便。」
「隨便就當要去囉!」
任飛揚看著他又倒回去補眠,不放心的追加上一句。
「知道啦……」語意不清模糊的回了句,帶有濃厚睡意的嗓音實在很讓人懷疑他是否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任飛揚有種想要嘆氣的衝動。
自從那天以後,塵道少更是堅決的不和宮雨見面,而且脾氣意外的暴躁,幾乎每個去找他說話的都給他狠狠的數落一頓,就連任飛揚也不例外。
這樣到底有什麼好處呢?故意跟自己過不去,這樣就會比較好了嗎?
這樣的疑問不只一次在任飛揚的心中升起,也不只一次找不到問題反面的答案所在。
感情這種東西,還真是毒死人的毒藥。
醉濤的天氣雖然都是靠著調節而規律而定,但是再優秀的機器也會有失靈的時候,比方說今天就是。
大概是因為調節器出了點小問題,因此今天的天氣驟降許多,讓從小就在定溫下生存的市民有點不習慣,處處都是抱怨連連。
「你確定真的是你請客?」
「對啦對啦!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懂啊?我說我請客就是我請客,今天晚上所有花費都算在我頭上,這樣你高興了沒?」
任飛揚跟塵道少所在位置是在醉濤最熱鬧的街區,就在大飯店不遠的地方,有些比賽的選手常常會偷渡到這裡來玩樂一整個晚上,這裡五光十色各式各樣的攤販琳瑯滿目,令人目不暇給。
「只要不出錢,什麼都很好玩。」隨著講話的動作而散出的白氣,就可以知道這個晚上有多麼寒冷,塵道少對著掌心呵氣,讓因低溫而有些僵硬的手獲取少許的暖氣。
「哪有人像你這麼小氣,連逛街也不要自己花錢。」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塵道少說話,任飛揚就是一直有種想要跟他鬥嘴的衝動。
「要你管那麼多。」他撇了撇嘴,將注意力轉移到道路兩旁的攤位,往來的人潮讓四周的氣溫似乎沒有那麼寒冷。
「我是關心同學。」任飛揚秉持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塵道少也懶的回應,只是玩味的在自己有興趣的攤位前停下,把玩那些小東西。
對逛街沒那麼大興趣,純粹是出來陪人逛的任飛揚,也只能順著塵道少的步伐走走停停,還要確保他不會在人潮中走丟。
「今天真是見鬼的冷。」
一個小時過後,兩人的位置從鬧區的街上轉移到附近的公園,坐在公園中的青草坡上,任飛揚藉著享用剛剛從攤位上買來的熱食,減少因低溫帶來的不適。
「反正你皮粗肉厚,給凍一下,脂肪也不會這樣就被消耗完。」
塵道少譏笑著任飛揚,一邊從任飛揚的手中接過方才所買的熱飲。
「沒看過你這麼沒同情心的人。」
「我把同情心都放在錢上面了。」
「所以你剩下的同情心也所剩無幾啦!」
繼續這種無聊的鬥嘴,任飛揚倒有種解脫的感覺,原本不知名的凝重好像潰散在這樣的氣氛中,雖然週遭的溫度是那麼冷,他仍然可以感覺到就靠在他旁邊那人的溫度而感到一絲暖意。
「只要有錢就有同情心,要我給同情心,有錢什麼都好說話。」用笑鬧的語調開玩笑的說,塵道少挨在任飛揚旁邊,享受在天冷的時候飲杯熱飲的舒暢。
「你呀!哪天給人用錢釣走了,自己都不知道。」
「要你管,再說要我跟也是要看行情價的。」
「誰像你滿腦子都是錢,一天到晚開口閉口都是錢,真不知道除了錢你還知道什麼。」
他們所買的熱食就在鬥嘴中不知不覺的解決了,而掛在外套口袋中的手錶指針也悄悄的指向將近十點鐘的方向,任飛揚皺著眉衡量了下時間。
「快十點了,要回去嗎?」
「不要……」低低的嗓音中已經帶了些睡意,把任飛揚當靠枕的塵道少抓著他的手臂,將整個身子都靠向他,簡直把他當作絕佳的抱枕使用。
任飛揚輕輕拍著他的臉,以免他真的在這裡睡著。
「要睡也不要在這裡,會著涼的,也不想看看今天天氣有多冷。」
「所以你借我靠啊!」
無視任飛揚的話,塵道少眼皮像是掛了千斤重一樣,快要抬不起來了。
「回去睡吧!今天也玩夠了。」
「不要。」
今天的塵道少像個小孩一樣耍任性,他的堅持讓任飛揚一愣一愣的,最後拗不過他,也只好放棄勸他回去飯店休息的念頭。
「不回去是為什麼?你這樣子或許明天一大早宮雨的射箭比賽你會錯過喔!」任飛揚本來只是想要用話刺激他回去,卻不期然看到他緩緩搖了搖頭。
「不想回去了,短時間內我不要看到他。」
他的嗓音悶悶的,也帶有疲倦之意。
「在這裡就好。」
「好吧!」
無法說服的任飛揚只好乖乖順從了,寵溺的環著他的肩,像是要確保他不會讓夜晚的寒風給凍著似的,用自己的雙臂,保護他。
『飛揚,你在哪裡?』
晚些時候,任飛揚幾乎也是昏昏慾睡的時候,北川烈來電,他才赫然警覺自己應該去找個地方歇腳,至少別就在這露水濕重的草坡。
「我今天不回去了。」
『真的?』北川烈的聲音充滿了驚奇。『你今天打算在外面過夜嗎?』
「大概吧!」咕噥了聲,其實連他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該到哪裡去,就連不回去飯店睡覺都是始料未及的。
『那道少也跟你在一起嗎?』
「妳怎麼知道?」
『你在問廢話嗎?我就是聽杭特說房間除了他們兩個以外沒有別人,我才打電話問你的,不然誰有興趣關心你的私生活啊?』
北川烈像是教訓人一樣的兇巴巴口氣引來任飛揚的苦笑。
就算受傷,精神還是這麼好,一天大晚大聲小聲的,他很像問她難道不會煩嗎?
「廢話說完了,我可以掛了嗎?」
『真是好心當雷親,良心被狗啃的傢伙,你以為我電話費不用錢的?』
「沒人要妳打,嫌貴可以不要打。」
『囉唆!』
利及收到刺激的效用,北川烈滿不開心的回嘴,八成現在正半躺在病床上用手纏著電話線準備一掛電話就把電話扔出去,唉!希望八荒無盡的速度、反應夠快。
『明天早點回來,順便幫我帶點吃的東西。』
「妳叫那個什麼八荒無盡去買就好了,為何我要幫妳跑腿?」
『他都嚴格控管人家的飲食,我說我想要吃什麼,幾乎都被他打回票,總之你要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帶點好吃的。』
「好啦!到時候錢照付還要多加跑腿費喔!」
『不會讓你吃虧啦!』
接著一聲聲嘟嘟聲,來電顯示也已經指向通話結束的表格,任飛揚收起手機,認命的背起塵道少往飯店的方向步去。
算他今天倒楣,好人做到底,回同家飯店,不回去套房,他破費另外訂一間一般房間吧!
今天醉濤的天空灰濛濛的,九成九又是天氣調節的機器出問題,剩下那零點一成就是有人刻意造成的機率了。
才剛想到這種可能,擱在桌上的手機就開始震動,在來電顯示北川烈的電話還沒響鈴聲以前任飛揚就先接起電話。
『任飛揚!在這種時候你還在哪裡悠閒啊?』
通常在『這種時候』,北川烈的脾氣一定會特別暴躁,電話剛接起來她會比他更早開始吼,不給人歇息的機會。
「喂喂喂!男人婆妳搞清楚,現在可是我的休假期間,不悠閒難道還去忙嗎?」
『所以醉青總領要我提醒你,上面已經給你撤銷假期了,現在現在,馬上給我到醉濤氣候管控區來,不管用什麼方法,十分鐘內給我到。』
電話那頭的北川烈先是呆了一呆,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說,才又像是機關槍一樣交代事宜,可任飛揚聽了她的話還是處在模糊階段。
「等一下,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再說從我家到氣候掌控區至少要二十分鐘,妳這是強人所難嗎?」
『叫你快一點就快一點!囉唆那麼多做什麼?』
接著是一陣慌亂的槍聲,手機也在亂遭遭的情況下被忙亂的掛斷,這下子任飛揚再呆也不可能不知道出事了,他回頭瞥了眼靜靜坐在床上的塵道少,抓過他平時放裝備的大衣就拿著車鑰匙到地下室去開車了。
他頻繁的轉動方向盤,車子就像是脫疆的野馬奔騰在高速公路上,專注的望著前方的道路,在這種時候要是分神可是會要命的。
等他到達氣候管控區附近的管制地帶,時間已經往前滑了十分鐘,不多不少。
來不及把車停好,任飛揚就猴急的跳出愛車,往旁邊的道路一滾,果然在這短短的幾秒之內,他的寶貝愛車已經捲進爆炸的風塵中,被熊熊烈火吞噬。
等事情結束,他一定要跟醉青高級總領要求補償一部新的車子。
話說回來這群人真是粗暴,他才剛進來就先做出謀殺性動作,要不是他對上『他們』還有點經驗,不然不就死在那裡了嗎?
這真是危險的賭注,這樣的生活,本來就是生與死的競爭,弱肉強食,就是這樣現實。
確定自己藏的地方夠隱密,任飛揚先從槍套中將自己的配槍取出,這才從大衣的小口袋拿出通訊器,這個通訊器每個隊員都有,而這個通訊器經過設定,可以隨時隨地向持著通訊器的人通話。
「北川烈。」
試探的輕聲講了句,通訊器那邊傳來她有些訝異的抽氣聲,然後才聽見她傳回來的回應。
『你終於來了,我們在這裡等你好久。』
「很準時了,你們在哪裡?」
『都在地下三樓,這裡被我們搶下了,可是樓上也被他們給搶下了,他們突然進攻這裡,的確讓人措手不及,你能想辦法下來嗎?』
「再說吧!」任飛揚看著車子的殘骸,苦笑。「我才剛到,車子就被對方給炸爛,現在還活著就該鼓掌了。」
『那我管不著,反正你最好在半小時之內到主建築的地下三樓,對方人只有四個,你不至於闖不過來吧!』
「看狀況。」忍住想直接摔爛通訊器的衝動,任飛揚將之收起後,小心翼翼的向建築物接近,主建築地下三樓,在到達之前要避開殺機太困難了,就剛剛把風順便把他車子炸爛的那個人來說,就知道現在從遮蔽物現身,不管在哪裡都很危險。
看準了時機,任飛揚快速的從樹叢後方閃出,迅速往旁一避,順手擲出閃光彈,趁著這個時候溜進主建築中,往樓梯的方向奔去。
就在他到達地下二樓要繼續向下搶攻時,子彈差點貫穿他的肩,從他的臉頰以及身畔擦過。
嘖,太大意了。
樓梯口的位置被守住了,處在這種不利的狀況下,他只有被狙擊的份,環顧四周,他想辦法在這種狀況下找活路走。
靈機一動之下,他引發了另一顆閃光彈,在對方亂開槍的時候趁機溜下地下三樓。
才剛避過危機踏到地下三樓的任飛揚,又馬上遭遇到另一個比敵人還要危險的危機。
「炎熇兵燹,把你架在我脖子上的刀拿起來!」瞪了眼在旁邊一手握刀一手摩硰著下巴的炎熇兵燹,任飛揚沒好氣的以命令的口氣說著。
「咯咯咯,被敵人發現還被開槍,不及格啊隊長,我沒有直接下刀就不錯了。」炎熇兵燹將自己的愛刀收回,兀自怪笑一陣後,才將注意放到守住樓梯口重要據點之上。
「北川烈呢?」對迎面而來的天忌提出疑問,就見他怒氣沖沖的指了指後方的簡報室,怒火沖天的往樓梯的方向走,大概兵燹又做了什麼吧!
「任飛揚,你的速度還不錯嘛!」北川烈翹著二郎腿坐在簡報室的坐椅上,隨手在桌上挑了幾份簡報交給剛走進來的任飛揚。「他們開始進攻氣候管控區,我想他們用意是要引起醉濤的恐慌而不是要毀了這裡。」
「困死了嗎?」快速的掠過手上觀於此地地形圖的簡報,任飛揚開始思考應對的策略。
「類似。」
「我們來了幾個?」
「加你六個。」
「有誰?」
「我、兵燹、天忌、白衣跟洛子商,白衣跟洛子商是守另一邊樓梯的。」
「對方只有四個人?」他的注意力擺在對方的資料單上,在看到某個名字的時候,刻意的瞇起眸子,北川烈看到他的反應,涼涼的開口。
「不必感到驚訝,我還可以告訴你,那個守在樓梯的,就是你的妹妹。」
「是嗎?她也來了。」苦澀的低喃,望著手中那份資料,那是半年前她所使用的假名以及偽裝的樣貌,醉濤只有任飛揚才知道她的真面目以及本名。
第一次遭遇到自己的妹妹是在剛入醉青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兄妹的血緣關係,他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對方的身分,不容置疑。
小時候最後一次見面,第二次再見,已經是敵人的關係,任飛揚在訝異之際,還是得狠下心去面對這樣的狀況。
他的妹妹最常使用的匿名是塵鏡澈,別稱千面藥師,是使藥的高手,善於偽裝,是對方陣營中的棘手人物之一。
那麼剛剛在樓梯對自己開槍的就是自家的小妹囉?下次再針鋒相對真該好好回敬一下,不然做哥哥的就沒尊嚴了。
「我覺得你還沒崩潰真是奇蹟,最近事情那麼多。」看任飛揚假輕鬆的坐下,北川烈發表自己的看法,換來後者少來了的表情。
「有什麼辦法,事情來就來,到時候再想辦法解決就好,想那麼多做什麼?仔細想想現在要怎麼活下去才是要點吧!」將主建築的區域地圖遞到北川烈面前。「妳不是擅長部署?想辦法驅逐他們讓我們突破重圍吧!一直處在挨打的局面,等下有人忍不住衝出去拚命就糟糕了。」
他指的是兵燹,那個人的個性完全捉摸不定,就算是在這種極為不利的情況下,他也有可能因為一時興起跑上去大鬧一番,最後再被天忌拎回來,類似的案例已經有很多了。
「對了,你覺得八荒如何?」接過地圖拿著紅筆在上面塗塗抹抹的北川烈突然有此一問,讓任飛揚呆了呆。
「那是看妳感覺吧!關我什麼事?」
「不是啊!我只是覺得他好像不單純,避開我會是為了什麼嗎?」
「那他也算有良心的,妳該高興才對。」
「哼!我高不高興自己決定,隊長,先設法闖出這裡吧!」將手中塗改多次的地圖像交功課一樣交給任飛揚,北川烈抽出自己慣用的刀,微笑。
「正合我意。」任飛揚瞄了地圖一眼,嘴角拉扯出一抹難得見到的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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