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閣

【五】黑魔法

入秋之後，山坡上翠綠的草略顯枯黃，氣候比原本冷多了，秋德雅克在聖迪雅偏北的地方，村莊在秋德雅克中部，有時候特別冷的寒冬才會下雪，夏天是非常清爽的季節，這時候山坡上會開滿可以做成乾燥花的白花跟黃花。

芙美黛茲提了個籃子，摘取要做成乾燥花當作擺飾的花，整齊放在籃子裡，就如同往常一樣，瑞迪亞雙手枕在腦後，無聊地跟她搭話，偶爾興致一來就摘個幾枝花丟到她手上的籃子裡。

轉眼間，他們都已經十六歲了，正值青春年華的美好年紀，瑞迪亞身高一下子抽高不少，原本比芙美黛茲還矮半顆頭，現在已經不相上下了。芙美黛茲也比孩童時期還多了幾分美麗，她發育地很好，身材勻稱，不像瘦竹竿不營養也不豐滿到臃腫的地步，現在看著她的時候，總算能讓人確實體認到她是個女性的身分了。

三年多下來，改變不少，就連一向只會對瑞迪亞擺臭臉鬧彆扭的潘妮斯，也因漸漸踏入青春期，而不再那麼孩子氣。

「最近跟潘妮斯進展得如何？」

順手採過一朵特別鮮豔的紫花，芙美黛茲將紫花放入籃子中，一片白裡多了紫色襯托好看多了。聞言，瑞迪亞悶哼幾聲，將幾朵紫花擲進花籃。

「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從潘妮斯肯跟你單獨出去約會開始，你就有點刻意在避開她，要不是潘妮斯主動，我看你也不打算再約她出去了吧！」

「果然被妳看出來了。」瑞迪亞皺起眉頭，無奈地搔搔頭髮。「沒辦法，總覺得感覺不大對，對原本熱切想要追求的對象突然不知所措。」

「為什麼？」

「大概跟想像差距有點關係，呃，妳明白嗎？就是那種想像跟現實有段差距的感覺，我發現自己之前都是以仰慕的心情在看待潘妮斯，覺得她很漂亮，生氣嘟著嘴的時候很可愛，那時候我跟她一直保持距離，大部分的潘妮斯，其實都是用我自己的幻想去補全的。」

「你的意思是指，現實中的潘妮斯跟你所想像的樣子有所落差，一時無法接受，或是……你赫然發現潘妮斯沒有那麼美好，也不是你所喜歡的類型？」

「幾乎說對了，所以才苦惱呀！」瑞迪亞這下整張臉都皺起來了。「之前那麼長一段時間我都說喜歡潘妮斯，結果她才跟我約會沒幾次，我就說出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樣太尷尬。再說，潘妮斯自尊心很強，我這麼做或許會激怒她。」

「的確，她就是這樣任性的小女孩。」芙美黛茲聳聳肩，難得地認同瑞迪亞的說法。「不過你不能為了她而勉強自己跟她在一起，這種事情勉強不來，說是感情的事情很善變也可以，總之感覺變了，就很難像一開始一樣相處，繼續相處下去只會讓問題越鬧越大，最後不可收拾。」

「妳贊成我離開她？明明之前還覺得我跟她在一起會是不錯的抉擇。」

「對，那是之前。」芙美黛茲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兩手叉腰，很正經地看著瑞迪亞。「不管我怎麼想，都應該要以你的想法為重，是你要娶老婆，又不是我，就算那是我妹妹又怎樣？你說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還有什麼話好說。」

「沒想到妳會這樣跟我說。」

瑞迪亞難為情地側過臉，芙美黛茲見狀，沒有繼續追打下去的惡劣興趣，回身繼續摘花，因為她的不追究，瑞迪亞鬆了口氣。

「對了，我最近在唸書的時候，有看到黑魔法之類的辭彙，那是什麼意思？」

「喔，一般的魔法史應該都有記載，不過在通俗的魔法史裡面提得很簡單，要查詳細一點的資料，要找限量的魔法史套書，我記得共有二十六本，其中有一本全部都是在講黑魔法史，在魔法師家族的藏書櫃或是教堂裡應該都找得到。」

「……妳可以簡短敘述給我知道嗎？」

「在那之前，我要先問你對於黑魔法的認知有多少，你認為黑魔法是什麼？」

瑞迪亞支著下巴認真思考了一下。

「一種邪惡的魔法，在魔法師裡視為禁忌，學習黑魔法的魔法師也要接受制裁，不肯放棄黑魔法的魔法師甚至可以奪取他的性命。我想黑魔法應該有些類似於黑暗魔法系之類的東西，相反的光明魔法系就是白魔法。欸欸，妳那什麼表情呀？我可是誠實地按照我的想法說出來了喔！」

瑞迪亞不滿地瞪著芙美黛茲，她臉上的表情可以解釋為萬分的無奈和虛弱，更明白一點敘述，就是像在看笨蛋一樣，還帶著些憐憫的可惡眼神。

「認知嚴重錯誤。」她輕輕嘆了口氣。「黑魔法跟黑暗魔法系一點關係都沒有，白魔法更不是光明魔法系，黑暗魔法系也是一門偉大的學問，把它稱做邪惡是不正確的。所謂的黑魔法，可以解釋為非正統的魔法。」

「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頓了頓，芙美黛茲進一步解釋：「學習魔法有一定的途徑跟方法，在學習將力量導入觸媒用引轉換成魔法之前，要先去熟悉瞭解魔法的感覺跟使用魔法的力量，吐呐、呼吸這些基本功都是在學魔法前不可缺少的練習。而跳過這些步驟，採用速成法修練魔法，就是非正統的魔法，又稱黑魔法。」

「可是如果用速成法也可以學成魔法，還可以縮短學習魔法的時間，為什麼會視為禁止的、非正統的魔法？是它在修練過程中，會有其他危險的副作用嗎？」

「猜得不錯，很接近了。利用速成法學習魔法，雖然在短時間內可以大量增幅力量，不過運用這種方法很傷害身體，沒有多久就會到達極限，沒辦法繼續突破。在使用速成法修練的時候，也容易受到心魔的誘惑，容易喪失心智，造成神智不清，有些還會好戰嗜血，無法控制自己。」

「難怪，這種會波及到一般人的速成法被列為禁忌，而且也跟魔法師的精神差很多。」

「嗯，還有一些利用血腥殘忍的方式來增加修為的，也是很可怕的黑魔法。比方說利用殺人、染血等等方式，達成增加魔法修為的目的，都算是黑魔法。這種類型的黑魔法在五六百年前很盛行，那時候也是主大陸最為紛亂的時代，在亂世下，這種邪門很容易就鼎盛起來。」

「乍聽之下挺有魅力的，不過仔細想想感覺還真無聊。」瑞迪亞表示瞭解點了點頭，一邊忙著發表自己的看法。「速成法就一開始有效而已，還會害到自己，一想到這裡就什麼魅力都沒有。更別說要殺人用血用內臟那樣噁心的修練方法，打死我都想不到要怎麼利用這些學魔法。」

芙美黛茲被他誇張的語氣逗得笑出來，她彎腰折了一支泛著孔雀藍的美麗花朵，遞在瑞迪亞手中。

「這支給你，也摘一些回去給伯母吧！她會很高興的，至少你不是出來混的。」她刻意忽略瑞迪亞恨得牙癢癢的表情，踏著輕快的步伐往山坡上走。「不過速成法可以獲得的力量是超乎你的想像喔！要不是如此，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吸引力。換作是你，真的能不用嗎？如果你知道速成法的話。」

「絕對不用。」瑞迪亞想都沒想就回答了否定的答案。「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變強的，感覺很差，哼，就算不用什麼鬼速成法，我也可以贏過妳。」

「先告訴你，在明天春天前我都不想再接受你的挑戰。」

瑞迪亞被芙美黛茲搶了話頭，暗自在心裡慘叫，他本來還想開口哀求，不過熟知這點的芙美黛茲先給他一記瞪視，讓他打消死纏活賴就是要跟她決鬥的念頭，只好乖乖跟在她後頭，努力蒐集媽媽看到了可能會很高興的花。

秋天的風很舒服，涼涼的，又不會像刮大風一樣把頭髮吹得凌亂，不再照灑刺目光芒的陽光也柔和許多，不熱，夕陽西斜之下，搭配秋意，更加有詩意，芙美黛茲酒紅色的頭髮在腦後紮起高高的一束馬尾，被風吹往同一個方向，如同海浪一樣輕柔地擺盪，雖然他沒有看過海。

跟潘妮斯相像的酒紅色頭髮，不是艷麗的鮮紅，而是內斂的暗色，正如主人一樣冷靜收斂，和潘妮斯老嘟著張嘴說起任性話語的樣子大不相同，芙美黛茲予人的形象永遠是那樣的成熟，她的想法他總跟不上，聽她說話，有時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幼稚。

跟潘妮斯比起來，芙美黛茲更好親近，潘妮斯只能遠觀，當作仰慕對象一般崇拜，要談戀愛的女孩子，怎麼可以是女神呢？更為親近相處起來自然的，才會是接近的對象。

他勾了抹微笑，突然從後扯住芙美黛茲的手，然後如他所想，兩人重心不穩往山坡下跌，籃子裡的花散亂到處都是，還沾粘在兩人衣服上、頭髮上，摔在瑞迪亞身上的芙美黛茲一副狼狽樣，她氣急敗壞地想要爬起，卻給瑞迪亞拉住手腕。

「不要每次都耍這種損人的招數！」她難得生氣得如此失控，尖聲叫著。「我告訴過你了，絕對不會在春天前跟你決鬥！聽不懂啊！」

「不是決鬥啦！」

瑞迪亞傻傻地笑著，手中捏著一支被壓得變形且破碎得藍花，伸長了手臂別在芙美黛茲的耳後，讓她愣了一愣，狐疑地看著他。

「我們來約會。」

秋風吹過，帶走了飛散的花瓣，辛苦採集的花朵軟弱散滿一地，即使撿起來也不完整了，這些花只能留在這裡作肥料了，但芙美黛茲沒時間為了這事情生氣，她仍然在錯愕中，下意識，伸手摸到耳邊的那朵花。

帶著溫熱的感覺，剛才，肯定一直被眼前這個人握在手裡吧！

瑞迪亞動了動身體，在他有更多動作之前，更響亮的聲音響徹秋天微涼的空氣中，伴隨著驚天動地的：「想得美！」

目送芙美黛茲匆忙的背影離去，瑞迪亞摸摸滾燙的臉頰，忍不住想起芙美黛茲在動手之前的那個微妙表情，說不是上是討厭，解讀為手足無措還比較貼切，她冷靜的臉比平常還紅，不過很可愛。

至少他是確定了，芙美黛茲她還擁有這樣人性的一面，即使早熟、即使優秀，她還是個十六歲的平凡少女。

＊

心慌意亂跑回家裡，連老師叫她吃飯都沒聽見，就衝進房間重重坐在床上生悶氣，她不明白瑞迪亞說那話的動機也不明白他的心情，第一次她覺得自己不瞭解瑞迪亞，第一次她從問題前逃避。

不可否認，她不討厭瑞迪亞，但要說那是愛卻又不是那樣的感覺，瑞迪亞說喜歡潘妮斯的時候，她還可以多少明白一些，唯獨事情繞上自己後，慌亂地不知道該採取怎樣的行動。

不過她也真不愧是冷靜的芙美黛茲，在妹妹潘妮斯敲門進來的同時，她已經收起驚慌的表情，回歸以往的淡然，她望著潘妮斯無語的臉，突然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她拍了拍身邊的床鋪，暗示潘妮斯坐在她旁邊。

「潘妮斯，為什麼瑞迪亞最近都在刻意逃避妳？」

再次開口，是比想像中更加嚴厲的聲調，芙美黛茲看到潘妮斯下意識咬住了嘴唇，默默不答的樣子，便明白了大概。恐怕這一點，連潘妮斯自己都很清楚。

「我不是說過不要隨便索求任何東西嗎？」說了不知道幾百次幾千次的事情，潘妮斯沒有哪一次聽進去過，扯到老問題，芙美黛茲心火便開始上冒，聲調也拉高不少。「潘妮斯，想要的東西就靠自己去爭取，不要老想著別人會送給妳，不要這麼厚臉皮！我們沒有理由無故接受別人的禮物，不管跟誰都一樣，老師寵妳，才會聽從妳的任性，但瑞迪亞他沒有義務要送妳任何東西。」

「妳替瑞迪亞說情？」潘妮斯立刻皺起了眉，一臉嫌惡。「他自己說喜歡我，卻有表現出這種態度，應該去質疑他才是。而且，姊姊一點都不瞭解我的痛苦，姊姊那麼優秀，當然要什麼有什麼，我又不像姊姊這麼優秀。」

「這跟個人優不優秀沒有關係，妳不顧自己的面子向別人索求禮物，也會關係到我！妳以為老師有那麼多錢給妳買禮物？瑞迪亞有那麼多錢給妳買禮物？這種虛榮心不是魔法師的精神……」

「又是魔法師，我真是受夠了！」潘妮斯大叫一聲，站起身，恨恨地瞪著芙美黛茲。「妳就很聽瑞迪亞的話，被他迷得跟什麼一樣，表現上裝出好姊姊的模樣大方把瑞迪亞讓給我，妳以為自己這樣很偉大嗎？還是妳覺得高高在上的感覺讓妳感到痛快？」

「妳在說什麼！我不是這樣想的，妳誤解了！」被指證根本沒有的事情讓芙美黛茲感到生氣，她強忍想要賞妹妹一巴掌的衝動，繼續以理力爭。「我從頭到尾都對瑞迪亞沒有半點愛情，他只是我一個朋友、夥伴，不是妳所想像的那樣？但如果妳再這麼任性，他再怎麼喜歡妳也是會討厭妳的。」

「妳騙人！」

潘妮斯打開芙美黛茲欲放在她肩上的手，氣得大聲咆哮。

「妳慫恿他離開我的，妳忌妒我，妳不想我比妳優秀！可是偏偏我就比妳還要優秀，我的魔法已經可以贏過妳了。火焰啊，開啟蒼生之道路，指點給我前進的方向，引領迷航者往前行，領在我的前頭吧！」

最後一句竟是她直接吟唱咒文使用魔法，在房間裡為了不波及到週遭，芙美黛茲沒有閃過，而是快速在空中寫幾個字，造出一個又一個水的泡泡，將意圖不軌的火焰都給圈在泡泡中，接著緩緩內縮，最後水球爆彈開，伴隨著芙美黛茲痛得悶哼，右手抓著血淋淋的左手後退幾步。

潘妮斯露出瘋狂且滿意的表情。

「看到了嗎？現在這就是我的實力，再有十個姊姊都不會是對手。我會贏妳，我贏了之後還要殺妳，誰叫妳老要搶我的東西，妳比我優秀卻見不得我比妳好，妳在忌妒我，所以才要把我的東西都給奪走！」

淚水順著她激動的肢體動作流下，她又哭又笑，已經全然失去了該是她的理智，看著這樣異常得潘妮斯，芙美黛茲赫然想到不久前剛跟瑞迪亞所提起的事情。

非正統的魔法，稱為黑魔法，而使用速成法學習魔法者，容易失去理智而變得好殺嗜血……一想到這點上，芙美黛茲渾身猛然一顫，突然覺得萬分害怕，任何時候她都沒這麼怕過，那種擔心失去的害怕。

「潘妮斯，妳練了黑魔法了？」

「什麼黑魔法？」

「快停下來，不要再用了，算我求妳的。」

芙美黛茲近乎哀求地低聲呻吟，她頭一次感到這種失衡的感覺，就連用魔法失手傷了人她都不曾為可能會死的自己害怕過，而今，看著任性的妹妹，竟有隔絕了萬道山河那樣遠的距離，妹妹變了，她那雙充滿紅色血絲的眼睛變了，她看她的眼神也變了。

打從出聲開始，她們便是形影不離的好姊妹，冬天的晚上，她拉著潘妮斯的手，無依無靠站在街頭，看著人來人往，那個接口，是她們的起始點，也是所有的開始，就連母親那背影都顯得熟悉。

有什麼是可以超越親情，用無情阻隔一切的？魔法不是那麼了不起的東西，到處都是限制，又要花上大把時間才能夠運用，魔法做不到這種事情的，什麼阻隔人心、什麼冷酷無情，都是魔法辦不到的。

只有人，才做得了這種事。

但潘妮斯為什麼突然就成了那樣？過去兩人吵架，她數落潘妮斯，她也都自知理虧，沒跟她回嘴，那個總是任性，習慣受到別人施予的潘妮斯，儘管是那樣傲慢，在她眼中依然是最可愛的妹妹，如果不是血緣，會有這種感情嗎？而血緣，竟然如此輕易在黑魔法下戰敗。

潘妮斯尖聲笑著，操使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咒文，被強悍的咒文襲得頭昏，芙美黛茲一個腳步不穩跪倒在地，雙腿發軟，爬不起來，她雙手攀著一旁牆壁，勉強支撐住身體，絕望地看著靠近的潘妮斯。

那麼多年，不用言語說明也會懂的姊妹感情，就這麼脆弱嗎？

她的肩膀被潘妮斯所喚出的火炎之槍貫穿，血液噴灑而出，帶著灼熱的刺痛感，她再也撐不住，斜身倒在地上。

「老師都只偏愛妳，瑞迪亞也喜歡妳，大家都喜歡妳。」潘妮斯一腳踩上芙美黛茲後腦杓，用力地跩了一跩，聲音中帶著濃濃恨意。「妳從我這裡奪走的東西太多了，知道嗎？妳太能幹了，我跟妳不同，我只能期待好不容易輪到我的東西，然而妳卻老要搶走，妳幾乎讓我一無所有。」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芙美黛茲持續呻吟，她不知道她還能說什麼，面對潘妮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她的優秀，明明是拿來保護潘妮斯的，她也一直努力往前，想讓潘妮斯可以真正過過不缺乏物資的生活，不用倚賴別人而活，縱使她嘴巴上老埋怨潘妮斯的任性跟虛榮，但她還是為了妹妹這點小願望而努力。

但是這樣的話，潘妮斯會相信嗎？被黑魔法啃了心智的潘妮斯會相信嗎？

「是這樣的。」潘妮斯在她身邊跪下，用更加輕柔而危險的聲音說：「是妳奪走了我的一切，妳的耀眼讓我無法直視自己。」

碰！房間大門應聲彈開，聞聲趕到的雪洛斯喘著大氣，吟唱起聖詩魔法，一邊製造出堅固的保護膜保護已經沒有力量自保的芙美黛茲，一邊以聖詩魔法牽制潘妮斯的動作。

視線變得迷芒，在保護膜中動彈不得的芙美黛茲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她的恩師悲傷地攻擊她的妹妹，而她的妹妹則是瘋狂地尖笑，回以更加猛烈的攻擊。對了，潘妮斯本來就很優秀，只是她、芙美黛茲太耀眼了，才會隱了潘妮斯的光采，現在眼前的潘妮斯持續使用她沒有看過的高級魔法，無疑是黑魔法的功勞。

變得強悍，真有這樣的魅力足以讓大夥都為此癡迷？

她無聲地哭泣，在保護膜外是轟轟烈烈的決鬥，但她不忍心再看下去，決鬥結果不論如何，都只會傷她的心，如果時間可以停在此刻有多好，害怕失去的煎熬總比已經失去的痛苦來得好，不論是潘妮斯還是老師消失，都是狠狠在她心上刨一塊肉。

轟然巨響，結束了決鬥，身負重傷的潘妮斯不敢久待，和幾個踏入房內的人影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一點懷念也沒有，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保護她的老師，也精疲力竭，倒在她的腳邊，不再動彈。

本來溫馨充滿了幸福的小家庭，剎那間都變了樣，芙美黛茲忍不住雙手抱頭，痛苦地尖叫，並往牆角縮去，老師的屍體就在旁邊，她怕得連觸碰的勇氣都沒有，只是更加緊緊擁抱自己，孤寂感還有痛苦朝她擠壓而來，幾乎要了她的命。

她不斷地哭，甚至睡不著，只要一闔眼就彷彿看見著魔的潘妮斯還有奮戰而死的老師，她很害怕，怕到沒有辦法動彈，怕到連肚子餓都感覺不到，哭得眼睛乾澀、流不出眼淚，她仍是停不了哀嚎。

直到那張臉出現在眼前，她才如同夢醒一樣嚇了一跳，她慌亂地用手掌去感受對方的溫度，確認他會回握她那滾燙的手，是真真切切活著在自己面前的人，頓時崩潰似的，倒在他的懷抱之中，痛哭失聲，然後慢慢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