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閣

【一】雙胞胎兄弟

聖迪雅王國的皇宮一向是個莊重肅穆的地方，由於這是一國之主也是信仰最高所在的王族所居住之地，不管何時，予人的形象都應該是嚴肅的，走廊靜得只要有個人走過就溢滿回音，這個華麗的居所裡，像是神所遺失的秘密花園，那麼美麗又這麼安靜，沒有半個人去玷汙這樣的聖境。

緹爾洛皇˙愛雪赫斯特最喜歡在這種氣氛下讀書，手裡捧著聖詩，逐行閱讀，一邊讀一邊想，去體會裡面的意境，這些聖迪雅流傳下來的聖詩，文句都很優美，頗有藝術價值，有些聖詩還會引用歷史典故，同樣具有高度歷史價值，聽說在民間，小孩子才剛學會看字，就要讀聖詩，藉此增加心靈中美好的那一部分。

說到這個，他就強烈覺得，身後那個人到現在都還這麼不成熟，就是因為聖詩讀得太少的緣故。沒錯，不成熟而且邪惡。

想到這裡，緹爾洛皇不耐煩地拍掉對方正在騷擾自己頭髮的手。

「你玩夠了沒呀？都快成年禮了，還這麼幼稚。」

「說這是什麼話，我是看你自己給自己綁頭髮弄得慘不忍睹，才大發慈悲幫你整理頭髮的，難道你想就一頭亂髮去見爸爸嗎？」

給予反駁的是跟緹爾洛皇擁有同樣一張臉孔的亞斯蘭帝˙愛雪赫斯特，被緹爾洛皇拍掉手後沒多久，他又自動纏上去，讓燦爛的金色柔絲流竄在指間，引起炫目的光采。

緹爾洛皇白了他一眼。

「相信你的我才是笨蛋，你自己說，從剛才到現在你到底哪時候認真幫我梳頭髮了？你自己根本玩得不亦樂乎，你還記得我頭髮亂這件事嗎？」

「藝術是需要時間的，而完美會被時間所醞釀出來。」

「少說這種哄小孩的話，給你三分鐘把我頭髮弄好，否則就不要弄！」

看緹爾洛皇是真的有點動怒了，亞斯蘭帝嘟起嘴，露出「好嘛好嘛」的表情，用手指當梳子爬梳那一頭軟金，然後以迅速熟練的動作，打出一個簡單的麻花辨，從他開始動手到完成根本不到一分鐘，可見他剛剛是真的在玩。

早就認清兄弟這種個性的緹爾洛皇懶得跟他計較，繼續翻閱手中的聖詩。

亞斯蘭帝對於只專注於看書的雙胞胎兄弟感到不太滿意，他靠在椅背上，越過緹爾洛皇的肩膀閱讀聖詩，不過才看個兩三行他就興趣盡失，不想再多看。無聊之下，他一邊故意發出難以忽視的嘖嘖聲一邊晃著椅子，想要轉開緹爾洛皇的注意。

果然，這樣弄沒有多久就有人準備發飆了。

「你到底想幹麻？」

寶藍色的眸子蘊滿壓抑的怒氣，緹爾洛皇暫時擱下聖詩，正視那個不斷搞怪不讓他專心的傢伙，對方露出燦爛的笑容，彷彿剛剛做那些騷擾動作的人不是他。

「緹爾，這麼好的天，待在這裡看出多浪費，我們去玩嘛！」

「只有對你來說才是浪費吧……」

「我已經問過爸了，爸說我們這次可以『出皇宮去玩』喔！」

緹爾洛皇挑起眉。

「那又如何？」

亞斯蘭帝故意做出一副快要暈倒的怪樣子，他誇張地扶著額頭，換上一臉痛惜的表情，好像緹爾洛皇剛剛說的那句話深深刺傷他一樣。

「你竟然會說那又如何，緹爾你是在皇宮裡面悶太久把腦子都給悶壞了嗎？我是說出去玩耶！到外面嘉斯戴亞熱鬧的街道上去晃好幾圈都可以，還會有零用錢買一些從來沒看過的新奇東西，跟個平民小孩一樣在街道上玩。重點是我們可是王子，不是每天都有機會這樣玩的，拜託，為了這件事情我求爸求多久了。」

「這麼喜歡玩就自己去玩，我還有老師派下的功課還沒看完。」

緹爾洛皇正這麼說的時後，他很肯定他看見亞斯蘭帝以非常鄙夷的眼神望了聖詩一眼，然後再把視線轉回來垮下一張臉。唉，如果聖詩的創作者看到身為信仰中心的王子竟然對聖詩擺出這種表情，大概會哭吧！

亞斯蘭帝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永遠跟書本無緣，每次上課的時候，只要看到滿佈文字的紙張他就皺眉頭，老師一個不注意他就溜出去玩了，有的時候更直接趴在桌上睡覺，完全不顧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老師。

有的時候緹爾洛皇是很羨慕這樣我行我素的亞斯蘭帝，在亞斯蘭帝眼中沒什麼規矩或制度的存在，他總是這麼自我中心，以他的心情為決定事情的最高指標，無論何時都是亂七八糟的，反正只要他喜歡這樣，沒人可以阻攔他，就算爸爸針對這點向他訓話，他自然會有一套說法來解釋他的行為。

等等……緹爾洛皇瞇起眼睛，再將剛剛心中的無奈重新想了一遍……自我中心？他驚覺這點，心裡還來不及喊糟糕，手臂已經給一股蠻力拉住。

「那東西回來再看都來得及啦！現在趁著機會快點出去玩，不然等一下爸改變心意我們就不用出去了。」

亞斯蘭帝似乎是決定無視緹爾洛皇的意願，硬是跩著他往房間走，緹爾洛皇翻翻白眼，知道再怎麼反對亞斯蘭帝也都聽不進去了，索性放棄掙扎，他拍掉亞斯蘭帝的手，整理整理被他扯得有點亂的衣服。

亞斯蘭帝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我可以跟你出去，不過，」緹爾洛皇兩手一攤，滿臉無奈。「你有沒有爸爸上次那個能染頭髮的藥劑？」

亞斯蘭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那還用說，早就跟爸拿到手了。」

＊

亞斯蘭帝˙愛雪赫斯特跟緹爾洛皇˙愛雪赫斯特是一對雙胞胎兄弟，這在王族中算是很罕見的例子，畢竟為了避免爭奪王位造成的紛亂，王子通常只有一個，聽說歷史中還有國王為了要扼殺王子爭權，還偷偷將自己剛出生的第二個兒子殺掉，這些隱藏在光鮮亮麗下的血腥歷史，是愛雪赫斯特為了聖迪雅的犧牲。

其實這對雙胞胎兄弟在甫出生不久也遭遇過類似的劫難，四大貴族中有人建議殺掉其中一個，以維護王族的安寧，不過諸如此類的意見都給國王以強硬的態度擋下。

「我不殺自己的兒子。」

國王這麼說，他不管其他人的反對，堅持讓這對雙胞胎一起活下來，隨著兩兄弟長大，宮內的爭議也就越多。有人說這會造成惡意競爭，當不上國王的王子必然會無法輕易干休；也有人說這是無謂的行為，多教育一個王子都是不必要的，因為未來的國王只有一個。然而國王還是保持他的立場，他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孩子。

遺傳自父親，兩兄弟也都是一頭燦爛金髮加上一雙清澈的寶藍色眼睛，皮膚白皙面貌俊美，和父親如出一轍，和母親就不怎麼相像了。

雖然是雙胞胎兄弟，但亞斯蘭帝跟緹爾洛皇的個性卻是天差地遠，越是長大越是看得出彼此的差別。一個靜一個動，一個隨便一個規矩，只單獨看外貌或許難以分辨他們，不過只要講了話就會洩底，因此他們也沒什麼機會玩什麼讓別人搞錯彼此的遊戲。

一般人都認為雙胞胎兄弟會比一般兄弟還多了分不一樣的情誼，可是他們其實一開始感情並沒有很好，有時候回想起來，那時候要是少掉一個環節，他們就不會像現在一樣。

緹爾洛皇拿著亞斯蘭帝買來的兩支烤蘋果，目送他又殺進人擠人的商店去買東西，不禁想起幾年前兩人還那麼水火不容的時候，那是段令人懷念的時光，那時候亞斯蘭帝就跟現在一樣欠揍，我行我素從來不顧他人意願，或許那時緹爾洛皇對他還有偏見，那時候的亞斯蘭帝在他眼中看來很礙眼。

將目光轉回手中的烤蘋果，聽說這是民間很盛行的一種甜點，製作步驟很簡單，首先將削好皮的蘋果拿去小火中慢烤，然後再慢慢倒上糖霜跟其他配料，由於外型搶眼，在小孩子之間刮起一陣流行。

亞斯蘭帝會喜歡吃烤蘋果並不讓緹爾洛皇意外，這個誇張的外觀一看就覺得實在跟亞斯蘭帝太投緣了，只有他才會喜歡這種炫麗搶眼的東西，沒錯，就跟他本人一樣。

「緹爾，你看起來好像悶悶的。」

從商店中凱旋歸來的亞斯蘭伸手在緹爾洛皇面前晃晃，順手拿過他的那支烤蘋果，然後在緹爾洛皇手中塞了瓶剛剛在店中搶到的飲品，大剌剌就在緹爾洛皇旁邊坐下，開始享用他的點心。

「沒有。」

緹爾洛皇看了眼坐在一旁的亞斯蘭帝，看他狼吞虎嚥又是吃烤蘋果又是喝飲料，根本把平時宮裡學的餐桌禮儀忘個精光，一國王子這麼不要形象當街坐著在那裡吃東西，他想亞斯蘭帝大概是唯一一個敢這麼做的王子。

他扭開飲料的瓶蓋，輕輕喝了口，跟平時在宮中喝的那種精緻調味過的茶點不一樣，這飲料很單純，簡單來說就是濃濃的糖水中還帶著水果顆粒的飲料（他不覺得這是水果茶），除去太甜這點還不錯喝。

由於他十分專注於品味飲料的味道，以致於亞斯蘭帝盯著他看都不知道。

亞斯蘭帝已經把烤蘋果跟飲料解決掉了，他用手撐著臉頰，仰著頭向上看著緹爾洛皇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騙人，緹爾看起來就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他故意將兩頰吹氣鼓起來。「這幾天都是這樣，你看起來好悶，所以我才想說帶你出來玩看會不會好一點。」

「原來你不是想著自己要玩啊！」

「說這什麼話，我腦子裡又不是除了玩什麼都沒有。」亞斯蘭帝哼了哼，將嘴高高噘起。「有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的，既然有心事你幹麻自己悶著？看你心情這麼不好，害我也跟著提不起勁了。」

「真的沒什麼事。」緹爾洛皇審視那顆烤蘋果很久，最後還是沒有勇氣咬下去，他將烤蘋果遞給亞斯蘭帝。「只是就要到成年禮了，我有點感慨，這種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幾天就好了……」

「不、行！」咬了口烤蘋果滿嘴東西還要講話的亞斯蘭帝有些口齒不清，不過他的口氣很堅決。「今天我帶你出來玩就是要給你放鬆心情的，你就是想太多了，才會常常這樣，偶爾你也該把一切拋開好好放鬆一下，相信我，爸絕對不會怪你的。來，跟我來！」

屬於行動派的亞斯蘭帝想到什麼馬上就付諸行動，他立刻站起來，一手拿著吃到一半的烤蘋果，另一手抓著緹爾洛皇的手，扭頭往街道的另一端走，緹爾洛皇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他拉著走，他試著叫亞斯蘭帝停下來或放開他的手，但這次亞斯蘭帝抓得很緊，他掙脫不了。

他們穿越一條又一條的街道，緹爾洛皇看著高聳的尖塔被甩在背後，迎面而來的人潮幾乎將他跟亞斯蘭帝擠開，不過沒有，亞斯蘭帝緊緊拉著他，始終沒有跟他有走散的機會，走了一段時間，緹爾洛皇也就不再問亞斯蘭帝的用意，靜靜跟著他走。

喧囂的市彷，充滿皇宮中沒有的嘈雜，很多人在吆喝、談話、叫賣，各式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他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哪是哪，而且感到有一些頭暈，他從來沒有擠身於這麼多人中，那種壓迫感讓他感到不太舒服，他低下頭，感到喉間有種噁心的感覺在蔓延。

好沒用，不過是走在熱鬧的街道上，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迷迷糊糊間，他走路有些踉蹌，差點被旁邊的人給擠倒，等他回過神來，亞斯蘭帝已經停下腳步，而且就站在他的旁邊，他一雙藍色的眼睛緊盯著自己，一語不發，然後他伸出雙臂，將緹爾洛皇抱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

緹爾洛皇順勢將下巴靠在亞斯蘭帝肩膀上，閉上眼睛，努力平緩自己變得急促的呼吸。

「好點了嗎？」

「嗯。」

他虛弱的回應亞斯蘭帝，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很丟臉，還要亞斯蘭帝照顧他，連走個路都走不好，但亞斯蘭帝臉上一點也沒有在意的樣子，而且在那一瞬間，似乎鬆了口氣，他咧嘴笑了起來。

「嚇死我了，你剛臉色好差，是不是有些中暑啊？不要緊啦，你很少這種街道上走，不習慣也是難免的，沒關係，不用勉強你自己。等你覺得好了我們再走。」他抱歉地搔搔頭。「抱歉啊，剛剛自己走得太快了，都沒注意到你。」

緹爾洛皇沒有說話，正確的說法該說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他讓亞斯蘭帝牽著手，沿著街道旁邊比較少人的地方慢慢走，亞斯蘭帝應該是記取教訓，這次沒再莽莽撞撞只顧著往前衝，感覺這樣貼心的亞斯蘭帝讓人感到有些陌生（雖然不討厭），緹爾洛皇抿了抿唇，以細微的聲音彆扭地說：「多管閒事。」

「喂喂！我是你哥哥耶！哥哥照顧弟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吧，什麼多管閒事。」

亞斯蘭帝不滿地抗議著。緹爾洛皇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兄弟，深呼吸幾口氣，剛剛的不適感慢慢消弭，跟他吵架地力氣又回來了。

「不過比我早幾分出生，少以哥哥的身分自居。」

「有一個可以照顧你的哥哥有什麼不好，早你幾分就是早了，我是哥哥就是哥哥啦！」

這個吵著要當哥哥的人卻一付幼稚的態度宣示，他任性地撇過頭去，表示這件事沒什麼好說。不過會為了這種事情賭氣的亞斯蘭帝，心態果然還是很幼稚，緹爾洛皇不禁在心裡這麼想著，那個成熟又貼心的亞斯蘭帝畢竟不是隨時都會出現的。

最後他們倆在廣場前停下來，這是大教堂前的廣場，平時提供市民休閒空間，可以看見廣場上雪白的鳥紛飛，有小孩子在餵食，兩旁的屋頂跟尖塔上也停著白鳥，不時飛下來廣場啄食又飛回去歇息。

聖迪雅在人口聚集的地方都會有教堂存在，教堂的主持祭司通常是由當地最有威望最有力量的魔法師擔任，這些魔法師都是直隸於國家的，他們除了要宣揚山神信仰的教義外，還負責鞏固政權，只要人民對山神信仰越虔誠，國家就會更安定，所以教會也是構成聖迪雅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

嘉斯戴亞的大教堂採用很典型的聖迪雅式建築，美觀用的尖塔林立，另外為了要和一般建築物區分，教堂使用大量浮壁雕刻裝點，華麗中又不失樸實，純天然的石色讓建築物不至於太花俏，而彩繪透光的玻璃窗則為單調中增添一點色彩，形成融合在一起的對比。

緹爾洛皇轉頭看著亞斯蘭帝，不明白他的用意。

「緹爾，我呀，一直都很喜歡站在這裡觀看大教堂你知道嗎？」亞斯蘭帝眼神專注在大教堂上，沒有對上緹爾洛皇的視線。「就像爸爸說的，用一個平凡的人的視角去看，爸爸說要治理好國家，就必須先得了解人民在想什麼、他們需要什麼，不能站在我們的視點來看，要站在他們的視點。我已經有好幾次這樣偷溜出來了，就站在這裡，靜靜看著他們。」

「然後呢？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發現人果然是只看得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還有對他們來說，形式比實際要來得重要多了。」亞斯蘭帝轉而看向緹爾洛皇。「你看，我們並不是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臉，可是為什麼走在街道上都沒有人認出我們呢？照理說我們是這麼重要的人物，臉應該會被記得牢牢的才是。可見對他們來說，『我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身為王子的我們』。這樣說你懂了吧？」

「意思是他們需要的是有那樣身分的一個人，至於那個人是什麼樣子，對他們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

「對，我就是那個意思。」亞斯蘭帝點點頭。「所以我覺得每次站在這裡，都有種異樣的感覺，可是並不討厭，我是不會形容啦！不過你不覺得在注視這教堂的時候，看到國家的縮影嗎？會有點失落感可是又充滿期待，就是那種感覺。」

「你想讓我看的就是這個？」

「也不完全是。」

亞斯蘭帝搔了搔頭，顯然在苦思要用什麼樣的措辭描述，緹爾洛皇耐著性子等他的答案。過了一下子，亞斯蘭帝煩躁地甩甩頭，看他那個表情，應該是徹底放棄去找適當的形容，以他那個三分鐘熱度的個性。

怎麼要回答的人比等答案的人還要沒耐性？

「麻煩死了！我還是不會講啦！」果然，亞斯蘭帝一開口就是抱怨。「就這麼說吧，緹爾，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知道我想的沒有你多，所以沒能體會你那種多愁善感的心情，但是你可以跟我分享你的事情，就像我也跟你分享我的秘密。我最討厭看到你明明心情就不好，又死都不肯說，自己一個人在那裡鬧彆扭，你當我這哥哥是什麼嘛！」

「……是不想讓你擔心我的事情才不說的。」

「什麼？」

其實亞斯蘭帝本來以為依這個弟弟的個性，應該是會回敬給他毒死人不死人的毒言辣語，沒料到緹爾洛皇說的跟他想像的成一百八十度完全相反，這下換亞斯蘭帝整個人愣住。

這死鴨子嘴硬的緹爾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老實了？

「這次真的是小事，只是心情有些低落，不是有心事，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你不用這麼刻意，我會覺得很不習慣。」或許是因為這話說起來怪彆扭的，緹爾洛皇始終將臉偏向另一個方向，不讓亞斯蘭帝看到他的表情。「亞斯蘭，我們就像平時一樣就好了。最後，謝謝你的秘密，我覺得有所收穫，真開心知道你不是完全沒大腦的。」

「……緹爾，你這麼說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感性的話說不到兩三句本性又露出來了，亞斯蘭帝早該知道這傢伙不會這麼容易就轉性，他一邊在心裡唉嘆自己的弟弟老是這麼不可愛，一邊偷偷塞了個東西在緹爾洛皇的手裡，緹爾洛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低頭就要去看那東西，被他及時用手掌包覆住握著東西的手，硬是不讓他看。

亞斯蘭帝露出一個還挺欠揍的微笑，慢條斯理舉起右手，伸出食指搖了搖。

「不行現在看，你得等到回去才行看。」

「隨你便。」

緹爾洛皇懶得跟他計較什麼了，他在亞斯蘭帝的瞪視之下，將東西收進衣擺內側的暗袋，不意外看到對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也沒過問他的意願，就直接抓著他的手往回走了。

「玩夠了，我們回去吧！」他向緹爾洛皇眨了眨右眼，話題立即轉為跟剛剛完全沒有相關的事，語氣自然地好像原本他們就在談論這方面的話題似的。「我還幫爸爸準備了禮物，精心為他挑選的，啊哈，到時候一定會非常精采的，我真期待爸爸的反應。」

根據他對亞斯蘭帝的瞭解還有常常被整練出來的直覺，此時亞斯蘭帝的這個笑容是可以解釋為不懷好意的，看來可能會有人在這惡魔一般的笑容下遭殃了。

緹爾洛皇甩甩頭，決定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完全袖手旁觀，畢竟亞斯蘭帝的玩心一來，沒有人可以跟他為敵，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