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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無心的意外

 

「妳說我有魔法師的資質?」

 

亞斯蘭帝的眼睛很快就亮起來,他望著跟他對談的女子,一臉期待。

 

女子有一頭酒紅色大捲髮,膚色偏黑,五官很精緻,看起來很有氣質卻又予人一種個性強勢的氣魄,因為保養良好,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她穿的是剪裁帥氣的長袍,在黑色與豔紅色交織的艷麗長袍下是暗紅色的短裙跟黑色過膝長襪,修飾她的好身材,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不豐腴也不削瘦,身材高挑,腿很修長,不要說是女人,男人站在她旁邊都要感到自卑。

 

她是芙美黛茲˙拉加,聖迪雅王國內著名的女將軍,曾在十多年前跟亞契亞的戰爭中建下豐碩功績,由於在戰場上她總是帶著面具,又美稱為假面將軍。戰爭結束後,她在國內佔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現在她不只是國王直屬的殿前大將軍,還是駐宮戰鬥用常備魔法師的領導者。

 

通常在首都嘉斯戴亞各個單位都會有編列魔法師部門,各種類型的高手多少都有一兩個,在敬重魔法師的聖迪雅首都,這種法力強大的魔法師多的是,可以說是在魔法師方面人才濟濟的特別都市。

 

在各類部門中,其中有支獨立出來的就是駐宮戰鬥用常備魔法師,編列在這個單位裡的魔法師都是戰鬥專用魔法師,各類自然系魔法跟攻擊系魔法的高手都聚集在這,在祭典時候他們可以用魔法造出特別效果,戰爭時可以投入戰線,可說是一支非常重要的萬用軍隊,芙美黛茲就是這支部隊的頭領。

 

芙美黛茲此時彎起微笑,點了點頭。

 

「我們魔法界中有種簡單的小魔法,可以偵測出人們身上是否帶有血之契約,剛剛魔法確實是對東王子殿下產生反應了。不過您怎麼會想到您可能帶有魔法呢?」

 

「我只是在想,血之契約是只要祖先中有人是魔法師,就有可能成為魔法師,再說我媽媽是四大貴族出來的,不用說肯定有會魔法的祖先,所以才在想搞不好我也有可能會有,結果真的有!」

 

亞斯蘭帝樂得繞著原地打轉,天曉得他嚮往魔法師的世界有多久了,每次看到四大貴族的子嗣聚在一起討論魔法上的觀點,他就感到羨慕無比,雖然魔法有很多地方挺深奧的,但是使用魔法還是件很好玩的事吧!就跟劍術一樣,為了這種事動腦筋值得。

 

他自顧自開心地手舞足蹈一陣,立即轉過身去,拉著芙美黛茲的手晃來晃去,一臉心癢難挨的期待。

 

「好嘛好嘛,芙美黛茲,妳教我魔法。」

 

「您要是執意要學,我自然不會拒絕您。」芙美黛茲輕笑著,示意他在一邊坐下。「您對於魔法的瞭解到什麼程度?」

 

「之前是有聽過風帷洛家的兇巴巴哥哥說過魔法三大要素,血之契約、觸媒跟引的概念大致上來說知道,更深入就不知道了。」

 

亞斯蘭帝口中那個「兇巴巴的哥哥」比他大了兩歲,是現任風帷洛當家魁茲˙風帷洛之子,而亞斯蘭帝的媽媽在嫁入王族之前是風帷洛家的長女閑麗˙風帷洛,正確來說「兇巴巴的哥哥」是他的表兄,不過礙於王子身分這類麻煩問題,他們之前是不以兄弟稱呼的。

 

因此他還滿羨慕四大貴族可以沒有隔閡地互相交談,兇巴巴的哥哥喜歡跟密水蘭尼家的溫和大哥談論艱澀的話題,然後密水蘭尼家的兩姊妹(一個是長女一個是幼女)就在一邊照顧安卡地亞家的小妹妹,彼此談論女生間感興趣的話題,蘭狄諾家跟他同年紀的孩子就周旋在這兩番勢力中間,跟哪邊都好相處。

 

他越看越覺得自己很寂寞,要玩也只能自己玩,畢竟還沒有哪個人可以大膽到無視他王子身分,跟他一起玩的。照理說該有一個兄弟,可惜的是那個雙胞胎兄弟總是對他愛理不理,隱約還對他有敵意,他真的提不起勁去跟那位兄弟接觸。

 

算了,他還有爸爸,跟芙美黛茲把魔法學起來,再去跟爸爸高談闊論好了,這麼決定好的亞斯蘭帝繼續專注聽著芙美黛茲講解魔法基本概念。

 

「所以說,魔法在派系之前還有分類別,我們稱那為魔法系,舉例來說,我所學的冰雪魔法系、火焰魔法系、狂風魔法系跟流水魔法系,舉凡一切關係到以上自然元素構成的魔法,就會被列進這個魔法系的統籌裡。這些魔法系又匯集為更大的分類,像是自然魔法系、輔助魔法系、攻擊魔法系、變化魔法系等。細分到魔法系裡,又會有許多派系,以火焰魔法系來說,可能爆出火焰這個單純的魔法,就有各種不同的引來具現化,以武學來說,就是招式不同,不過效果可能是一樣的。」

 

「等等,這邊我不懂。如果引是將那團力量定型的中間媒介,那為什麼同樣一種魔法可以有那麼多種引?」

 

「我剛剛的說法不太好……應該這麼說吧!同樣是火焰基礎的魔法,每個不同的派系就會有不同的形式,形式可能是千百種可能,不過效果其實都差不多,也是有的火焰派門是專門研究表演用的花式魔法,實質作用其實跟普通魔法差不多,就跟我之前說的一樣,引是定型力量形成魔法的最後一個重要步驟,引是怎麼樣子的就會形成怎樣的魔法。有的魔法則會牽扯到呼吸的使用,我們魔法師使用魔法是使用類似呼吸一樣的氣的力量,這種魔法力量對魔法師來說像是呼吸一樣自然,吐呐其實就是一種力量維持動態平衡的好方式。各個派系會有不同的方法去做呼吸培養,不一樣的方式會培養出不一樣的氣息,有的魔法就是專門是用於某種呼吸的,像這種魔法,即使學會它的引,配合度也不會很高。」

 

「喔!」

 

亞斯蘭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關於這部分只要多練習就不會困難,就跟您現在呼吸一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要您去習慣這種培養呼吸的吐吶法。首先您就先學吐吶,再來就是學習將氣息導入觸媒,基本功打好後,才是學習引,將魔法定型,關於那之後的事前我就先不說了,等您實際明白呼吸的感覺,才會對那些事情有所體會,現在對您說那些是不太必要,畢竟魔法很抽象,是靠感覺的東西,有些不是說就能明白的。」

 

至少這證明了他不是笨,亞斯蘭帝在心底暗鬆一口氣,突然他又覺得自己又在某方面贏過緹爾洛皇了,他把魔法學起來,他就多了一項緹爾洛皇不會的技巧,一想到這裡,他就不禁得意地微笑。

 

他從芙美黛茲手上接過一枚翡翠綠的戒指,她雙手叉腰,看著他把戒指套上無名指,撥了撥那頭紅髮,她伸出同樣戴著戒指的手。

 

「翡翠石是很好入門的寶石,您就先用這個練習。可先說好,魔法的學習是很辛苦的,如果您覺得學不來,隨時停下都可以,我最不希望您硬撐,那樣學不好魔法。」

 

「我對有興趣的東西一向都很有耐心。」

 

「這樣最好,練基本功最需要耐心,雖然無聊卻又重要。那就開始吧!」

 

 

練習魔法呼吸總會在不知不覺間忘了時間,亞斯蘭帝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去適應呼吸法,這天他又在練習如何將呼吸配合導入觸媒時,忽然想起再過沒多久就是他十三歲的生日,他這麼快就長大,昨天還是無憂無慮的小孩,再幾個月就要亞成禮成為小大人了。

 

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

 

過了這麼些時間,那些需要花腦子去思考的死板知識他一樣沒長進,除了早就廢掉的歷史課程,其他課程也幾乎成了荒廢狀態,呃……他承認他是不太有文學素養,在劍術跟魔法上他顯然優秀多了,相反的,緹爾洛皇後來就放棄了劍術,真巧,他們這對雙胞胎兄弟同時放棄了相反的科目。

 

直到現在他還是以捉弄緹爾洛皇為樂,緹爾洛皇也不如剛見面那時候那樣含蓄,現在緹爾洛皇的敵意在被捉弄的時候尤其明顯,在長廊上不期而遇,他也可以接收到對方冰冷的瞪視。

 

瞪什麼瞪唄!這麼優秀,偶爾給他整一下撫平他不平衡的心裡有什麼不好的,再說緹爾洛皇生活那麼緊繃,偶爾生生氣放鬆一下也不錯呀!至少被怒氣沖昏頭的時候他就不會把禮節規矩等囉唆的東西擺在第一位了。

 

他已經不如一開始那麼討厭緹爾洛皇,只是難以喜歡這點還是改變不了,他就是覺得緹爾洛皇跟他隔得很遠,對方那種一板一眼的個性跟他一點都合不來,他想就算湊在他旁邊說笑話他大概也一點反應都沒有吧!搞不好還會冷冷的跟他說:「你好無聊。」如果是這樣,他真想翻翻白眼,回一句:「無聊的是誰呀?」

 

想起緹爾洛皇,亞斯蘭帝愛整人的壞毛病又開始發作,他躡手躡腳摸進緹爾洛皇平時上聖詩課程的鏡水間,找到一疊在桌上整齊堆疊的聖詩。

 

說這是聖詩,亞斯蘭帝只覺得是一堆像蟲一樣的字在紙張上歪來扭去的,個別看好像都看得懂,串在一起就令人費解了,搞不懂這東西到底哪裡迷人。這些聖詩看起來真是緹爾洛皇的寶貝,除了這些寫著聖詩的薄紙,一邊還置放緹爾洛皇抄寫筆記的空白本子,翻過裡面的書頁,幾乎有一半密密麻麻佈滿了文字,亞斯蘭帝歪頭看半天,只得到一個結論:緹爾洛皇字跡很漂亮。

 

不過就是幾個很美的字湊在一起,有些唸起來還很饒舌,他打從心底佩服那些創造聖詩的人,虧他們可以想得出這種比謎題還要難理解的東西。他掩嘴竊笑,決定拿走這本聖詩集跟緹爾洛皇的筆記,緹爾洛皇應該會氣得半死吧!依他這麼重視聖詩的程度來看。這次就隨便找個地方藏,看緹爾洛皇找不找得到。

 

他剛捧起桌上的書本跟紙張,鏡水間的門就應聲打開,亞斯蘭帝愣愣看著這時候不該在這裡出現的緹爾洛皇,對方手中抱著幾本磚塊書,顯然是研究聖詩專用的相關書籍,也同樣錯愕地看著亞斯蘭帝。

 

唉呀!人贓俱獲。

 

亞斯蘭帝一回神第一個念頭就是跑,惡作劇被抓是稀鬆平常的事,逃跑對他來說早已經是家常便飯,在反射動作下,他一手夾著緹爾洛皇的筆記,顧不得散滿地的聖詩,轉身就去開鏡水間的落地窗,一溜煙竄出房間。

 

「給我站住!」

 

後頭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亞斯蘭帝忍不住回頭一望,發現緹爾洛皇這次真的不是普通生氣,也許也跟當場抓包有關係,總之緹爾洛皇並不向以往只是氣憤地看著他逃逸,而是將手中的書重重放在桌上,隨即追上。

 

沒察覺事態可能變嚴重的亞斯蘭帝突然覺得這也是一種樂趣,他一邊朝後頭叫囂,還扮著鬼臉,因為緹爾洛皇跑步速度並不會很快,他還得三不五時故意放慢腳步等他追上來,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踏進大花園。

 

回到大花園對亞斯蘭帝來說簡直就是回到了自己的領地,這裡一草一木他都熟悉,為了讓緹爾洛皇不至於追丟,他刻意繞著寬一點的步道跑,沒錯,既然要被追,那個追人的人要是不追的話就會很無聊的,所以他又回頭向緹爾洛皇吐舌頭挑釁。

 

「這種無聊的東西丟了就算了啦!」

 

「你閉嘴,你根本不知道那東西多重要。」

 

緹爾洛皇沒有放棄追逐的意思,正中亞斯蘭帝下懷,他樂得直吹口哨,然後手腳並用,三兩下就輕易爬到樹上去。這棵樹在大花園中算是很高大的大樹,有好幾個成人那麼高,枝幹很粗,雖然樹皮粗糙,但因為樹幹在低矮處沒什麼突出或是樹枝,所以不太好爬。亞斯蘭帝能夠爬得這麼迅速,全仰賴長年的練習而來。

 

對,他就是篤定緹爾洛皇上不來才故意爬這棵樹的,他可以安穩地坐在樹上看緹爾洛皇生氣卻又不能做什麼的窘樣,然後等到玩夠了,再把書丟下去給他。

 

緹爾洛皇站在樹下擰著眉看他,亞斯蘭帝迎著他的視線,比出勝利的手勢,誰知道下一刻緹爾洛皇做了一件他絕對不敢相信的事情,緹爾洛皇咬了咬唇,走到樹邊,準備要爬樹。

 

等等……等一下!緹爾洛皇就算氣昏頭了也不至於這麼不理智吧?這樹不只高還很難爬,緹爾洛皇根本沒有爬樹的經驗(他的推測),應該爬不上來才對……看他雙手搭在樹幹上,亞斯蘭帝不由得緊張起來。

 

要是真給他爬到這裡他要怎麼應對?挨一頓罵還是挨一頓打?亞斯蘭帝一邊觀看緹爾洛皇,一邊猛力在心裡祈禱。快放棄吧,快點放棄啦,這樹難爬得要死,就算聖詩的筆記真的很重要也不需要這麼努力嘛!又不是都不還他了!

 

緹爾洛皇才爬個幾步就滑了下跌回地面,但他沒有如亞斯蘭帝所願放棄,他一雙藍色眸子恨恨地瞪著亞斯蘭帝,幾秒後又站起來,繼續爬樹,爬了幾步又在差不多的位置摔下來。那一定很痛,為了練習爬樹也摔過很多回的亞斯蘭帝這麼想,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做得有點過火,有點猶豫要不要直接把書丟下去算了。

 

正當他還在掙扎的時候,緹爾洛皇從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刀,猛力插進樹幹裡,等身子平衡後,再抽出來往上刺下一刀,靠著緩慢的速度確實往上爬。看他離自己越來越接近,亞斯蘭帝反為自己捏了把冷汗,開始做好下場會很慘的心理準備。

 

突然,緹爾洛皇停下了動作,他抬頭望著亞斯蘭帝,他們對上視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亞斯蘭帝覺得從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睛中傳達出的是很複雜的情感,他還來不及說什麼,緹爾洛皇已經開始動作,他伸出右手打算繼續往上爬,不過因為急躁的關係,手滑了,頓時整個身體失去重心而往下滑,只剩左手緊握著的短刀支撐他。

 

緹爾洛皇知道自己情況危急,想要快點靠著短刀支撐,找回剛剛的支撐點,不過他爬到這裡已經花掉太多力氣,他沒辦法施力將重心整個往下的身體往上撐,透過樹蔭灑下的光點好刺眼,眼前看不到亞斯蘭帝跟樹幹,只有白花花的一片,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他抓著短刀的手滑開了,風刮得他的臉很痛,他覺得腦子很昏,甚至沒感覺自己在往下掉。

 

明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是就他感覺起來一切都好慢,就像切割的慢動作,他瞇起眼睛,在一片白中,在劇痛之後,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亞斯蘭帝目瞪口呆目睹這一幕在眼前發生,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只來得及看到緹爾洛皇失去重心,然後他就摔下去了,快得令人沒有反應的時間,他腦子被刷成一片空白。

 

緹爾洛皇閉著眼睛以不自然的角度躺在樹腳下,原本梳理整齊的金色頭髮散亂,他像是壞掉的娃娃,就這樣冷冰冰地躺在那裡,不久前他還氣憤地追著他跑……看著那樣毫無生氣的緹爾洛皇,亞斯蘭帝猛然覺得自己在害怕。

 

他溜下樹,覺得踏在地面上都有種虛浮的感覺,他走到緹爾洛皇旁邊,顫抖著跪坐在他旁邊,近距離看起來,緹爾洛皇更加脆弱,跟自己一樣的臉孔沒半點紅潤,一片蒼白,呼吸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

 

視線變得很模糊,亞斯蘭帝不知道自己幹麻哭,他只是很害怕,很害怕某種後果會發生,他不敢去移動緹爾洛皇,怕一碰,緹爾洛皇就會變成粉末在空氣中消失不見,他跌跌撞撞跑出大花園,也不管現在是什麼時候,他用力推開書房厚重的大門,看著書房中錯愕望向自己的四大貴族跟國王。

 

他來不及喘氣,連滾帶爬來到爸爸面前,他從來沒這麼落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踉踉蹌蹌跑進來,他從父親的藍眼睛中看到了擔憂跟驚訝。

 

「爸爸……快救緹爾…………他在大花園,他受傷了……救他……救他……

 

他使盡全力才拼湊出零碎的話,他說不出來也無法描述整件事情究竟是如何,說了幾個字,他再也忍不住心中快速竄升的恐懼感,哭倒在爸爸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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