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閣

篇之十三  資料

美好的星期天早晨，子靜假借外出唸書的名義，跑到市立圖書館去讀符咒書，之所以要如此麻煩跑這麼長的距離，則是要避免老媽三不五時就進行的監視。

這次看的這兩本，一本是聯立式應用說明與範例，另一本當然就是連接式應用的說明與範例，針對他應變力不足這個弱點，他選定最重要的組合式子來作為這次進修的目標，在大部分的聯陣進行組合時，聯立式跟連接式都很重要，它們可以調和聯陣的不協調，讓聯陣可以結合在一起發揮更大的力量。

聯陣在符咒中算是很重要的一門學問，厲害的縛咒師可以利用任何元素組合在一起，管他相剋還是相容，只要寫成聯陣，就可以完成元素融合的攻擊。

早上從圖書館開門算起，子靜乖乖地在那裡坐了兩個小時，有點腰酸背痛，看看反正其中一本也快要研究完，就站起來四處走走，看圖書館有沒有什麼能夠引起別人注意的書，沒錯，就是小說啦！

然後架子那邊，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高挑又昀稱，身穿一件二件式上衣，白色無袖外衣配上黑色露肩裡襯，手上帶著黑色無指手套，卡其色短褲超短，露出修長的腿，往下拉是一雙馬靴，長長的頭髮綁了兩束垂在背後，果然沒錯，是秋奉。

「秋奉，妳來這裡幹麻？」

「咦？是你啊！」秋奉馬上將書塞回書架上，朝他擺了個敷衍的微笑。「我只是隨便看看，什麼都沒有。」

子靜有點想要大嘆一聲。廚藝不好說一聲嘛！明明人就站在一大櫃食譜前面，不管她看的是哪一本，怎麼抽都是食譜是不會錯的。他想到前幾天到叢琉家作客出現的爭執，眼前這女生還真認真，為了一句她做菜不好吃的話，二話不說就跑來圖書館查資料。

大概發現自己的位置太明顯，已經賴不掉，秋奉臉紅地低下頭，壓低嗓音威脅子靜：「你敢跟陛下說給我試試看。」

「拜託，給妳這樣一說我哪敢啊！」

子靜做出雙手投降狀，秋奉滿意的點點頭，然後過了一陣，發現自己有些禮節上的問題還沒問，她也做出慣性回問。

「那你在這裡幹麻？」

「進修符咒書。」子靜側過身，指指自己座位上的兩本書。「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遇到像娃娃那樣的對手，還是先增強實力比較好，但是說要增強實力又不知道要怎麼練習能量與武技，只好從符咒方面下手。」

秋奉沉默了段時間沒說話，抽了兩本食譜跟子靜並肩走回那邊的座位。

「那你的戰鬥偵查怎麼樣？」

「什麼意思？」

「就是被敵人攻擊的時候，你必須在短時間內判斷出他是哪一種人類，然後針對他的弱點進行攻擊。如果是對付狹縫獵人跟變形蟲又要花時間去了解他的能力特點，你能夠分析能力的強弱還有招式嗎？」

她一付被他打敗的無奈樣子，簡單的作了一番解說，子靜搖了搖頭。

「說老實話，我實在不會分析那種東西，我大概知道他的能力是什麼，不過更詳細的就不知道，所以應付起來還有點吃力。像遭遇娃娃的時候，我只知道額頭被她點到會被控制，被控制會大量消耗能量與生命力。」

「沒錯，不過娃娃的力量基本上比你描述的要強多了。」

秋奉不以為然的搖搖手，率先拿著兩本書往圖書館櫃檯走去。

「我們出去談，在這裡不好說這麼多。」

＊

「所謂的能力，就是指付出一定的能量就可以達到效果的力量，基礎就是能量，當然只要能量越多，力量就會越強。能力會有所限制，但在限制之內要變出更多的招式都是可行的，不過如果自身的能量不夠，就完全使不出手。你別搞錯喔！你們這裡的打架漫畫老愛畫主角打得精疲力竭，看到很重要的人遭遇危險又冒出一堆力量，比原本還要強很多。告訴你，這在背向空間是行不通的，不行就是不行，沒有能量就不能使用能力。」

現在兩人的位置是在公園的偏僻角落，通常接近中午的時候公園人會特別少，他們此時在樹下談就不會被聽見重要的消息。

秋奉在解說背向空間的口氣很不一樣，子靜要花點時間適應。之前宇晴說的時候，都是用淡淡的毫無感情的嗓音解說；秋奉則是急躁又易怒，講得比較急，而且常常講到不耐煩的地方還會發脾氣，從另一方面看來，她是出乎意料的單純。

「能力又分作三大類，分別為自然系、輔助系及特殊系。所謂的自然系就是舉凡自然界可以找的到的元素，都可以化為能力，像是我的雷系能力，就是屬於自然系；輔助系的能力跟自然系一樣適合戰鬥，但不是直接，而是間接，你們班新轉來的封鑾，他的能力就是這一類。」

「他也是變形蟲呀？」

子靜已經不如原本那麼容易驚訝，新轉學生的確很有可能是瘋笛的人事調動，這些都是說得通的。

「沒錯，他本來是待在日本保護以鳶殿下的近衛隊長，不過最近跟宇晴交換職務，就換他來保護瘋笛。他的能力是可以提高自身的溫度，體溫能升高也能降低，這樣的能力大多也都是運用在戰鬥方面，所以歸類為輔助系。至於特殊系，就是運用範圍不見得是在戰鬥方面，有很多方面的效用，陛下的能力就是這一系。」

「他的能力是什麼？」

子靜有點好奇，從認識叢琉開始都沒看過他用過能力，畢竟他帶著他的愛刀就已經很強了，還不需要能力輔佐就將敵人打敗。聽到這問題，秋奉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以為我跟宇晴一樣都把軍事機密跟別人說啊！陛下的能力還不能曝光，在正式交戰之前，這些都必須保密。」

「好吧！我不追究，但妳沒從特殊系舉例，我聽不懂。」

擺明找碴，子靜裝出滿臉無辜，並且發問，果不期然，又被秋奉狠狠瞪了一眼。

「你真的理解力很差，後主瘋笛的能力你知道吧！她那種能力也算特殊系的，運用頭髮改變物體的程式，這點不一定會運用在戰鬥之上，這樣分類你到底聽懂了沒？」

「大概是懂了，不過關於妳所說的技巧應變又是什麼？」

怕等下真的把秋奉惹毛自己可得不到好下場，子靜不敢再做出會刺激她的動作。

「那是指你必須要了解各種能力的弱點在哪裡，給我記住，自然系是最沒有規則的能力，它只有小規則，當然也會有些特殊的自然系會遭到限制，比方說影系，你也知道，宇晴在沒有光的地方就不能使用這種能力。」

子靜點點頭，他發現跟秋奉講話，必須要明確讓她知道你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特殊系跟輔助系要受的限制就比較大，有所謂的基本原則，衍生出來還有主要法則跟小法則，必須要完全遵守這些法則才能使用能力。拿娃娃來比方，她的能力是控制，基本原則就是控制一個活人，主要法則為必須碰到對方的額頭才能進行控制，小法則就包含控制過程中，哪些可以做哪些做不到。」

「打架還要注意這麼多。」

秋奉白了他一眼。

「對你是很困難，我只是告訴你要注意這點，碰上特殊系跟輔助系的敵人，他們的規則限制都比較多，比較好對付，不過呢……弄個不好，或是力量差距太大，你一條小命還是免不了送在對方手裡。」

「妳好像很篤定我一定會被做掉……」

「廢話，別人都是經過多少年的訓練才有今天，今天教你的是速成法，要是不加倍努力，隨便來個小兵都能把你擱倒。說句難聽話，這次能夠打贏娃娃，是你好運氣，下次就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

「是，我知道了。」

面對這種暴躁的女生，要是不符她的意願，馬上就會被修理的金光閃閃，這點在跟老媽相處的時候已經非常清楚了。

「那現在，我來跟你解說自然系的能力，將我的力量定位在中上，我將我能夠使出的能力一招招說給你聽。不過……先跟你說好，敢拿這些情報來對付我，絕對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表明了如果知道她能力詳細記載還跑去投靠瘋笛會有很糟的下場，子靜再大膽也不敢做這種事情，是說他本來就沒有加入瘋笛陣營的意願。

「我的雷電，基本法則就是只要有能量就可以使用雷電，沒有環境限制。使用越強大的招式要耗的能量就越多，所以如果不是必要，我會盡量避免去使用耗能量高的招式。」

秋奉說著將右手伸出，然後她掌心開始茲茲作響，一絲絲銀白色的雷絲開始聚集在她的掌中，散發出刺眼的銀白色亮光。

「這是能量消耗最少的雷電球，想必你看過，那天我跟宇晴在屋頂上打了一架，到後來能量消耗實在太大，就只能用這個作基本攻擊。」她手一揮，雷電球就消失不見。「像這樣造出來的雷電球可以自動消散，但能量還是照樣消耗。」

子靜有點不能想像後面的示範，那天看到發出轟隆巨響的招數看起來很可怕，看到他這樣的表情，秋奉也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她不以為然的挑眉。

「放心，我的能量有限，不會有事沒事使出那種招數。我的能量要保存來保護陛下，不能隨便消耗。」

「那就好。」

他最怕這女的亂來。

「上次用雙手製造出來的超大型雷球，會發出雷聲，那是我最強的招數，雷爆。這是集合上百個雷電球的能量所成的超大雷電球，所以會有巨大的雷聲。還有一招，雷震，這是製造落雷的招式，消耗的能量不確定，全看我要製造多少落雷，一次來三個四個都不是問題。」

看到她臉上那種躍躍欲試的表情，怕她真的一時衝動弄個落雷來給他好看怎麼辦？馬上慌張的搖手，秋奉壞壞的一笑，右手彈指一下，然後一道銀白色雷絲打中子靜，伴隨麻痛感，他馬上大聲抱怨。

「妳想謀殺呀？」

「又死不了人，那麼輕的電量。又沒人說落雷一定是砸死人的那種。」

秋奉得意的笑了笑，感到她的確很可怕的子靜真的不敢隨便亂來，心中不禁佩服叢琉，有這種女生當部下還能夠安全存活到今天。

「這是外在雷電，不過母星學校教的那種靜電我也可以用，被靜電電到的感覺不好受吧！被我摸過的東西，可以照我的意志帶有靜電，戰鬥中可說是設下無形的壁壘，把敵人侷限在固定範圍之內。」

「所以這些都是雷系能力可以使用的運用招式？」

「沒錯，力量越強，所能用的招數就越多，如果同樣是雷系能力者，但等級很低，那麼他恐怕只能使出雷電球而已；相反如果是比我更強的雷系能力者，所能應用的招式就比我還多還厲害。我說過，自然系能力比較沒有規則可言，變化也很多，要注意的就是這點。」

「我大概懂了，謝謝。」

子靜為了感謝她為自己解說這麼久，特地從書包遞出他的午餐盒，秋奉疑惑地望著他。

「這是謝禮，妳就收下。」

秋奉猶豫不決，只是看著午餐盒，並不動作，子靜使出激將法。

「我之前去妳家下廚，手藝如何妳又不是沒看過，還是你以為我做的菜跟妳一樣難以下嚥，需要倚賴食譜。」

「胡說！誰跟你講我廚藝差的！」

還在死撐，不過至少那午餐盒被她惡狠狠的搶過去了，子靜翻翻包包發現裡面有張專輯忘了拿出來，才想起是早上丟進包包打算帶來圖書館邊讀邊聽的『折翼的惡魔』，但卻因為忘了帶隨身聽而成為包包中的累贅。

看到封面川上以鳶那帶著邪氣的邪美俊顏，子靜忍不住問秋奉：「川上以鳶真的是奪命狂呼嗎？」

「不然你以為是假的？」

馬上被白了一眼，子靜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只是覺得好像不是真的，妳想想，一個紅透半邊天的偶像，突然說他是奪命狂呼，這誰都會被嚇到吧！」

「是沒錯，不過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到處說，以鳶的身分在我們這邊算是秘密，只有上層幾個幹部知道，陛下不想讓大家知道以鳶，不然有些激進派份子知道以鳶殿下跟瘋笛是一夥，說不定會發動攻擊，這樣會引起騷動。」

「他這樣做很好啊！」

「是很好，不過還是有個幹部暗暗中傷陛下。」秋奉忿忿不平的說，臉上明顯擺出嫌惡的臉色。「陛下將這些事情都告訴幹部們，但是那傢伙，竟然仗著自己在黑帝手下有地位，不斷對陛下冷嘲熱諷，還說陛下之所以不想讓以鳶身分曝光，全是因為陛下怕他跟以鳶殿下的關係被發現。」

關係？他剛剛聽到什麼？

「他們有什麼特殊關係嗎？」

「當然有，陛下在變異為變形蟲之前，也曾經是奪命狂呼皇族的一份子，他從小就在宮裡生活，知道權力鬥爭這回事，才可以在這場內戰中保有優勢。」

「那他們是兄弟？」

「不是，以鳶殿下是先王的兒子，先王有一個弟弟，就是現任的王，他也是陛下的父親。這樣算起來，以鳶殿下跟陛下是堂兄弟的關係。而且他們小時後相處過好一段時間，就算因為這樣，陛下的作法也很正常啊！陛下又不是冷血動物，完全不顧手足之情……」

子靜默默聽她抱怨，好希奇，哪天愛講話的自己也輪到聽別人說話了，通常都是他跟宇晴抱怨，那時候，宇晴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聽他抱怨呢？

秋奉為了叢琉的事情氣得發抖，就可以得知她對叢琉有多重視，有這樣死忠的部下，子靜不禁就想，瘋笛自己都上樑不正，有什麼實力可以跟叢琉一爭變形蟲之主的位置？

「以鳶殿下對陛下來說有一定的意義，我想以鳶殿下一定知道黑帝就是陛下，只是顧念兄弟之情，沒把這些事情告訴瘋笛，也沒有介入這場戰爭，只負責後援而不負責打仗。我覺得這樣很好，但是他們為什麼要拿這點中傷陛下……」

「別難過，我相信叢琉他可以平定這些，我也喜歡他這一點。」

子靜朝她微笑。

「叢琉感覺上很不可靠，但他都想得比別人多，令人欽佩。像我，就沒有他這麼能幹，也沒有妳這麼堅定。我不會說好聽話，不過我是覺得，他有妳這樣忠心的部下，一定會很開心，誰管別人中傷他。」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秋奉不解的看著他，表情滿是狐疑。

「因為……我也是這樣。」子靜笑了笑。「我被別人羞辱還是被誤會，只要有人站在我這邊，明確的表示支持我，那些就不重要了。至少我知道，在危難的時候，還有人可以陪我站在同一陣線，高興比難過還多。」

對，以前就是沒有人跟他站在同一陣線，才會這麼痛苦，班上的同學總是欺負他，欺侮他是個每天被老媽關在家裡的書呆子，用他們的強權來踐踏別人得到快樂，子靜就是這樣的犧牲品，但那些人太有勢力了，沒人肯為了他站出來，沒有人願意跟他站在同一陣線。

最卑鄙的是有些人明明表示支持，卻怕自己捲入麻煩之中，在別人面前矢口否認，這種行為看了只會讓人更加厭惡。

人不就這樣嗎？只想要獨善其身，自己好就好，管別人去死。

想到這裡就想到宇晴為他做的犧牲，寧可自己被他誤會，還是堅持要默默付出，頭一次讓人這樣重視，子靜心頭泛上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沉重又溫暖，這是他長久以來夢寐以求的。

宇晴真的很偉大…...

「你說的話跟陛下好像。」

思考他的話而沉默的秋奉，沉默了段時間後這麼表示，子靜只是笑笑，指指她的背後。不習慣被人這麼說，他試圖轉移話題。

「你們家的小朋友來了。」

秋奉轉頭過去看，果然看到一個小不點蹦蹦跳跳往這邊過來，她嘴角偷了抹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暖笑容，她站起身，跟子靜告別。

「謝謝你的午餐，我可能沒辦法弄得那麼好吃還你。反正我就是這種粗線條，烹調這種工作太不適合我了。」

「做管家倒是滿盡職的。」

子靜好意提醒，換回她充滿威脅的一瞪。

「掰掰。」

目送秋奉牽著季晴離開圖書館前的廣場，子靜站起來，拍拍屁股的灰塵，將符咒書塞回包包裡，哼著愉快的歌曲，往回家的方向走。

本來想要混到下午再回去，只可惜他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