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閣

夢諭  第二十八章  拚鬥與救援

幽龍心中兀自著急的回頭望了眼晨心，打從方才找到這滿臉淚痕的精靈為止，她面色都不怎麼好，可以說是一種絕望卻又像是悲哀的表情，她的眼神沒有焦距，只是在前方停留個大概，幽龍甚至要懷疑這精靈是不是還不知道現在自己正身處於危險之中。

「我們來做一個交易，你們聯手和我在這封咒層之外，在被蟲類戰士攻擊的危險之中對戰，這是個很公平的對決，我想你們不會有異議。」彎起嘴角，瑪諳很隨意的一個動作將珞踢到珞楓前面。「加上這個守護精靈一起，你們五個對我一個。」

這是個很顯而易見的陷阱，珞楓解開珞的封咒，暗暗思考一切利益關係。

一開始出手攻擊幽龍不是為了要將幽龍送還給教主，而是要讓奉報長老輕舉妄動，派出主力部隊救援，也料到有可能可以耗費他大量的氣，現在比較分析實力而言，實力最強的是晨心，其次是他和珞，然後才是幽龍，至於雪蛾可以說是跟毫無攻擊力的人類沒什麼兩樣。

晨心現在心情飄移不定，無法專心的情況下是無法成功對抗瑪諳，那黑羽族女人是他的仇敵，對於敵人的實力有多少他很明白。

如果沒有同心協力，不可能會勝過她。

「晨心，妳聽見我說話的。」走近晨心的身畔，以精靈語低聲說著。

精靈通常都是使用精靈語交談，那可以說是古老的文字，也是精靈最傳統的語言，和外界溝通用的通用語是為了某些因素的需要，大多數時間他們都是操著令人完全不了解的精靈語在交談，不過因為他們是新生的精靈，再加上待在森林的時間還很短，因此使用通用與多過精靈語。

「妳振作起來，必須了解，如果妳不打起精神，大家都會死在這裡，至少撐過去。」看到晨心終於有點反應，珞楓繼續不動聲色的交代。「我已經將計畫告訴妳，該怎麼做妳應該很明白。」

晨心低下頭，心情低落的一句話也不想說。

「她就是妳的守護精靈，不想要還是得要，這是無法否認的，妳只能夠去承認它，我知道妳的失望，不過妳必須承受這個落差中的絕望，否則妳永遠都只是個不成熟的精靈。」

「你不懂，你不懂那個感受。」有些呻吟的低叫著，晨心一急，眼框中的淚水差點又潰堤。

「我是不懂，就如同妳也不懂我的感受，是一樣的，我們只能夠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想，所以我們會造成誤解，否則這世界怎麼會有紛爭？」苦澀的笑著，珞楓語氣充滿無奈。「遇到這種事情又能怎麼樣？儘管浸泡在一片冰涼之中還是得強硬著撐起沉重的身子去面對下一個大風大浪，因為，已經沒有法子可想了。」

晨心無言，她一時之間只是愧疚的低著頭。

「所以，現在應該先應付強敵，那些事情，等我們在事後還有命再來煩惱吧！」

「嗯！」勉強的點了個頭，晨心將自己的執法長劍抽出，森冷的光輝反射她有些憔悴的臉，這些時候來的折磨，他們都累了，這種感覺，既很無力，又很無奈，生氣，卻無處宣洩。

瑪諳伸展開那雙巨大的黑色羽翼，強烈的黑暗氣息散佈開來，她直接穿透了封咒形成的防護膜，暴露在他們自己製造出來的危險之中。

所謂的封咒其實都只是個沒有實體的東西，他們都限制了一些東西，這層防護封咒，則只單純的限制了蟲類戰士的行動罷了。

幽龍化作半龍型態，背起雪蛾，隨著其他三個精靈進入危險，她的責任很簡單，打瑪諳肯定打不過，所以只需要保護雪蛾的安全就行。

恢復精靈樣子的雪蛾重量輕了許多，也讓幽龍暗中鬆口氣，要是雪蛾還是人類時候的那個體重，不知道能不能躲過蟲類戰士的攻擊。

珞楓抽劍和珞成一左一右的攻勢，他們都執著那把刻著火焰精靈文的黑柄長劍，他們也都是劍術中的翹楚，造詣俢為不比那位火精靈同伴來的差。

晨心起初還有些失魂落魄的，不過戰鬥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讓她可以將所有思考全都放在戰鬥之上，如此一來就不用去思考那些惹人厭的問題。

瑪諳操著一柄長矛，配合刺、點、勾、削，動作靈巧配合無間，強勁的勁力讓他們應付起來還覺得有些吃力。

這是個不容小看的對手。

雙方持續僵鬥著，看到獵物向她們府衝而來的蟲類戰士都亡命再他們武器的風勁之下，瑪諳開始覺得對付這三個高手很吃力，尤其又要預防旁邊不知道何時會冒出的龍族火焰球。

強烈的煩躁感充斥她的感官，讓瑪諳覺得很不耐煩，她不想要繼續玩下去。

戰圈開始從一開始的半空中轉移到建築物上的一處大平台，戰況仍然如火如荼。

「星雪，他們不會有事情吧？」

「嗯！」很不確定的敷衍回了聲，幽龍只是很擔憂的看著三個精靈忽上忽下的尋找瑪諳的死角，右手隨意一揮，又是三個龍族火焰球往那方向飛馳而去。

本著戰況拖越久越不利的瑪諳，故意以長矛引開三人的注意力，然後左手暗握封咒加上魔咒的攻擊，準備下一拳就使出至極的絕招讓對手斃命。

她的目標是向著晨心的。

晨心看她這樣凝重的準備使出絕招，知道非同小可，將雪色長劍一橫，凝神以對接下來會有的攻擊，珞和珞楓在一旁也注意著瑪諳的動作，準備她一出手就使用封咒減緩力道以及殺傷力。

可是他們都料錯了。

瑪諳閃過晨心，攻擊對象是在遠些地方、平台邊緣一邊對付蟲類戰士一邊保護背後的雪蛾不受傷害的幽龍，而那個時候，幽龍是背對著他們，如果那掌打重，雪蛾首當其衝。

晨心不由自主的慘叫了聲，她有些怔住，可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卻是讓她幾乎當場崩潰。

雪蛾順著晨心的悽慘的那一聲轉頭過來想看清楚狀況，卻也同樣驚駭的張大嘴。

珞楓正面承受了攻擊的力道，那個強烈封咒加上魔咒的交互作用全都衝擊著他那薄弱的身子，那一向纖細的精靈身形晃了晃，有些站不穩卻又勉力站著，他大口的喘氣，詭譎又妖魅邪美的血順著那弧度完美的唇滴下，他帶著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一個悲傷的難以言諭的表情，這動作沒有支持多久，他就像是失去控制的傀儡，軟倒。

珞眼睜睜的看著本命精靈在自己的面前倒下，他一雙墨色眸子瞪的很大，超過吃驚超過驚訝，那是種從頭灌到腳的冷水將他的心澆的冰冷，他甚至不清楚現在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是憤怒？還是……恐懼？他怔怔的像是看動作片一樣的從珞楓躍出到倒下，都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僵硬的身子完全動不了，連動根手指也很困難艱辛，他的心在那個瞬間沒有難過沒有憤怒的空白一片，像是什麼都被掏空，他太震驚，腦中一切嚇成空白，無法去思考。

「不！」那叫聲淒厲震天，在場的人無一覺得毛骨悚然，那是個很絕望、悽慘又悲哀的叫聲，每個人心中都是一震，沒有人會願意聽到這樣的叫聲，那是個蘊含著多少怨恨以及愁苦還有更多的如同黑洞般恐懼，發自內心的悽慘叫聲可以聽出他此刻是多麼的懼怕。

晨心縮了下，環抱著自己的手臂，她只能抓著自己有些發疼的手臂看著眼前這個不爭的事實，她的知覺在那瞬間好像被剝奪一樣，愣在當場，沒有任何的反應，該說是不能有任何反應，她全身每一吋肌肉都僵硬，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她更想將耳朵捂著，珞那聲悽慘的慘叫在她腦海迴蕩，那是個令人恐懼想要逃避的聲音。

倒臥在冰冷的地板上，珞楓知道自己的意識正在流失，他已經看不見東西，事實上就連剛剛被那掌打到疼痛不已的胸口像是麻痺一樣的毫無感覺，他麻木的感覺不到痛，那是不是代表他已經快要死了？

耳鳴翁翁的剝奪了他的聽覺，他知道自己一定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會死去，他已經看不到、聽不到、也感受不到，這樣也好，這紛亂的二十年，辛苦的二十年，在這之間的掙扎所受到的苦痛，都不會再有，他可以好好的休息，會有很足夠的時間給他休息的。

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守護精靈，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再去安慰他，就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他也做不到，那聲淒厲的慘叫讓他不忍心，刺激著他的僅剩的神智，他知道，珞這時一定很驚惶且茫然無措。

朦朦朧朧之間，他回憶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

有當初入羅貝克教的時候，前任教主慈愛的看著他，用那雙憂慮卻強顏歡笑的眸子看著他，那時候，是否前任教主就想到他的遭遇，還有關於他的無奈，他的苦難，不知道，教主人很好，可是那個教主雖然力量強，可是他們不會奉一個喜好和平人士當作教主，他們要個絕對殘忍的教主，才可立下威信。

場景又馬上轉換，那是他到地球的時候，盯著晨心未出生的守護精靈的果實發愣，他的背後是好奇的珞，那時候珞還沒有成長完全成熟，只是個人類樣子的十四五歲樣大，稚氣未脫的臉上充滿疑惑，他記得自己微笑著告訴珞這一切的無奈還有未來要走的苦。

相繼換了很多很多的場景，那都只是電光火石快的一瞬間，可是感覺上自己的知覺反而變慢很多。

他在陷入最後的黑暗前，瀰漫視線（這當然只是感覺上而已）的是粉紅色的花瓣，那是櫻花樹，當年他們同時結下伴心結的櫻花樹，沒錯，那裡還有著八個精靈小孩，是他們小時後的樣子，他們都用著專注的表情在手中的伴心結。

櫻花樹，那是童年的櫻花樹，不知道現在如何，只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回去看了。

現在想想，好遺憾……

＊

瑪諳的驚訝不在其他人之下，她逆著光看著慘叫後的精靈，那精靈在慘叫歇止後，就被刺眼的萬丈光芒攏照其中，她什麼也沒有辦法看見。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這光……是什麼？

「珞！」晨心感到自己的聲音充滿空前絕後的無助感，她望著光芒的地方，艱辛的往前邁步，她知道了，這一切都只是錯誤，都是錯誤。

珞在散盡光華後現形，他悵然若失的面容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只是踉蹌的跌坐在珞楓旁。

他的體內充滿一股力量，不斷的壯大，且熾熱的叫他無法去承受，讓他無意間只能夠趴在本命精靈之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灼燙感讓他很難受。

「原來我們都料錯了……」瑪諳提著長矛，往珞和珞楓的方向踏進。「神的祝福不是存在妳的守護精靈之中，而是在奉闇墨督的守護精靈之中。」她不斷的喃喃自語。

「妳已經傷害了珞楓，我不允許妳再向前一步。」嚴厲的阻擋在前，晨心努力壓抑心中那股悲痛，她知道現在自己不可倒下，只有她才能捍衛所有人的安危。

是的，大家都錯了，一開始以為祝福是在雪蛾的體中，可是他們完全猜錯了，神的祝福其實在珞的體內。

現在對羅貝克來說，珞是一個必要的關鍵，只要取得珞，他們可以利用他身上的力量，用他身上的神之祝福力，改變地球的磁場，讓地球不會排斥他們這些從夢諭來的生物，這若是成功，對於地球生物來說是場浩劫。

「讓開！反正結界也快解開，蟲類戰士一出去，這個軟弱的地球就完了！」瑪諳對著晨心尖叫，在狂喜之下她失去了該有的冷靜，在這方面，晨心目前還可以保有鎮定的優勢。

「我不會讓妳得逞，妳休想再往前一步。」悲憤的往前跨一步，晨心舉起雪色長劍，擺好劍式。「我不會讓妳再去傷害他們，他們受到的傷害已經足夠了！」

瑪諳看起來還想要爭辯什麼，可又硬生生的閉上嘴，她聽見在防護膜中的部下驚恐的叫聲，她順著部下的叫聲抬頭看著天。

火光照耀著原本如同黑色布幔的天，數量難以估計的精靈包圍了這個保護膜，他們都穿著著戰裝，排著嚴整的陣勢與隊形，手中不鬆懈的拿著武器，銳利炯炯有神的雙眸盯著這個以防護膜為中心的戰場。

瑪諳瞇著眼睛，看到站在最前方的精靈。

那精靈有一頭飄逸的金色軟絲，威風的銀白精靈戰裝，銀冠反射著銀色的光華，她的表情是自信堅定的微笑，稍嫌纖細的身形看起來卻是威風十足，銀白色的緞帶纏繞在曝露在戰袍外白皙的俢長雙腿，火焰色的眸子點燃了高昂的戰鬥意志以及敵意。

她正是菲加索奈森林八大精靈長之一的軍鬥精靈，火精靈煜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