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閣

夢諭  第八章  洩漏與命令

無奈地望著佔據自己床位的那個厚臉皮班長，雪蛾已經不曉得要說什麼才好，趕人也不是不趕也不是，處於兩難的她就這樣苦惱地趴在書桌上，認真思考今天睡覺地點的下落。

星雪老愛找時間往她家跑，而且還說什麼班長照顧同學很自然，就這樣大刺刺理所當然住下來，讓床位常常被霸佔的雪蛾是哭笑不得，這個班長，真是有夠寶的。

「雪蛾，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嘛！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出口便是這樣不正經話，雪蛾每次都險險給她特有的說話方式氣昏，事後才發現，那個其實是她抱著玩玩心態所說的話，神經不正常的傢伙。

果然，天才跟蠢材只有一線之隔，把這句話套在這個不正常的資優班上最合適了。

「還我床位來，否則……」這是帶有恐嚇意味的一句，對方不痛不癢地睜著大眼望著她，好像她趕人是件很失禮的事情。

「算了，我回家好了，反正今天也沒有過夜的打算。」以優美的弧度跳下床，星雪提了自己的書包，當真要離開，這下換成雪蛾愣住了。

「咦？現在才說要回去，這麼晚了還有地鐵嗎？」有些錯愕，這麼晚才回家不會有事嗎？而且早就過了地鐵的營業時段，要怎麼回家？聽她說過她家和這裡還有點距離耶！

「對啊！不勞妳送了。」拋了句和問句八竿子也打不著的話後，她笑著打開門就要出去，並偷偷的在口袋中彈了下手指，還想留人的雪蛾只覺有濃厚的睡意襲來，就不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嗨！珞楓，好久不見。」

星雪推開房門便如預期一樣，看到珞楓帥氣的微微斜靠在牆壁上，那種冷淡與懶散的態度更加襯托出他身為精靈俊美的高貴氣質，她像看見老朋友一樣擺出平常那個燦爛的笑容。

「妳是誰？」

珞楓看見她那友善到有點可疑的笑，微蹙眉頭，印象中這個自稱是雪蛾班上班長的女生從未跟他有過任何交集，照理說應該不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才對吧！

「我崇羅貝克教，黑暗賜予我力量。」

星雪彎起詭異的邪笑，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詩句，從她朱紅的唇中緩緩吐出，略帶一絲冰寒以及冷酷，臉上的笑意依舊，卻令人不寒而慄。

「奉闇，墨督。」聽到組織的口號非得要說出自己的地位身分，這是很基本的規定。

「奉報，墨察。」

這是羅貝克中的暗語，「我崇羅貝克教，黑暗賜予我力量。」這是確認組織成員的口號，其中一方喊出這個口號後，另一個就要回話，表明自己屬哪個長老門下，什麼地位或工作的暗語。奉闇是在羅貝克中，代表黑暗、黑夜的職位，而珞楓正是奉闇長老，墨督的意思間接為長老，意思是長老地位。奉報長老所屬的是負責的是蒐集情報以及傳輸任務指令，而墨察的意思，就是在那個長老麾下所有部將中，職位最大的一個，權利地位都僅次於長老，很典型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妳是奉報長老麾下的？」聽說那個職位已經空下來挺久，沒想到這個不過十七八歲出頭的女孩竟會是這個重要職位的任命者，這讓珞楓感到有點意外。

「我是奉報長老的義女，幽龍。」臉龐帶有一絲若有似無的邪氣微笑，她望著珞楓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吐出。「當然，你也很熟悉，我是你們教主的親生女兒。」

「妳？」早聽說當年教主的女兒沒有死去，被一個長老藏起來果然是真的，這麼說眼前這個幽龍不過是十二多的年紀，可能是因為龍族跟精靈一樣，一出生就不是保持嬰兒的樣子，所以儘管幽龍是混血，成長速度還是比較快。

每個族群孕育下一代的方式都各不相同，而孕育下一代的地方都被稱作聖地，精靈是在各個大森林中居住的居民，生命泉源是他們的聖地，龍族自然也有代表生命的神殿。

每個龍族部落都會有一處山谷為聖地，通常是險惡高山中的谷坑，龍族可以飛翔，那雙強壯有力的龍翼夢諭星球上最具力量的翅膀，到達聖地不會是件難事，卻可以有效阻擋其他不速之客的到來。

龍族的神殿中，有著許多沒未孵化的蛋，那是會隨著時間持續增加的，他們相信那是神跡，是神的力量，那些未孵化的蛋如果不離開神殿，就沒有孵化的一天，只有訂下夥伴契約的龍族才可以從神殿領走孵育下一帶的龍蛋。

當然不可能會是隨便領一顆蛋，要當父母的龍族會靠氣息來認，只有同時符合自己以及夥伴氣息的蛋才可以領走。

龍族們從神殿領蛋出來後，就要在神殿周圍的山谷找一處築一個巢，將蛋放在裡面，必須等到孵化後才可以帶著自己的子嗣離開，在孩子未孵化之前都必須待在山谷中。因此神殿周圍常常有未孵化的蛋及那些辛苦搭建巢的龍族們。

龍族必須滿兩百歲才可以去神殿領蛋，這也是龍族的規定，一般龍如果可以安全的活到自己年老時，壽命一定是一千歲，外貌或行動力不會因年齡而改變，像精靈一樣，定格了就不會在外型上變化。

「嗯！某種意義而言，應該算你的長官吧！」

幽龍靠在牆壁上，支著太陽穴淡淡地說。她那該死的親生父親坐擁組織中的人類女性教眾不知已經多少人，這樣像她的兄弟姊妹應該是不少。真是可怕啊！一想到自己有許多未曾謀面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就覺得一股惡寒席捲而來。

因為龍族的小孩都沒有所謂的兄弟姊妹，除了跟別的族群亂倫以外，他們都會是獨立的個體，孕育他們的是天是神，父母只是名詞上的稱呼，根本不可能會有與自己血統相近的龍，因為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而龍混血是最被看不起的，龍族將混血稱之為不正常，對啊！就算她是個純種龍還是不正常，因為她不是由蛋孵化的，這一生不可能找到自己的夥伴。

這是天生決定的，她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只能夠躲藏在義父的保護之下，而不能回到自己應該待的家鄉，她憎恨自己的身世。

「名詞上我是妳的長官。」珞楓聞言，也冷漠地表示彼此之間真正的地位差距，幽龍被如此反駁，氣惱地股起雙頰。

這個精靈果然不是省由的燈，不會乖乖地受制於別人之下。幽龍這麼想著。

「我是在幫你耶！」盯著眼前的精靈，她仍然想要設法說服對方。

精靈是一種純潔高傲的生物，他們具有聰明才智，也具有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就像人族的那些人所說的一樣，因為精靈喜好和平，心地善良，所以天神把最美好的都給了精靈。也因為如此，他們比一般的族群要高傲，不願輕易臣服於他人。

「有什麼新命令？」他平時都是去奉報長老那裡領取下一個指令，很少有現在這樣有專人告訴他教主下的指令，他明白上一次將珞引出去的指令是真的，但是傳令人是瑪諳的手下，可見這其中必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瑪諳想要鬥垮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就算她真的藉著這樣的格殺令暗中搞鬼，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教主又下了一道格殺令，關於叛徒的格殺令，部尼。」幽龍不帶感情、僵硬地唸著，那是奉報長老的其中一個手下，人族戰士。

只有人族才可以選擇自己的未來契約，因為人族的契約有很多，不像其他族群只有一個或兩個契約，想要當戰士的人族，就到特定神殿和神訂下戰士契約，就可以增強自己的臂力還有體力敏捷度等等。

人族契約大多數的名稱都只是根據增強的能力而定，訂下戰士契約的人不一定要當戰士，也可以當個農夫或工人，那都只是形式上的表示罷了。

那個部尼在反羅貝克的暗中活動表現地太過於明顯，所以奉法長老已經下了道格殺令，這個人恐怕是難逃一死。

奉法是負責掌握教中教規並對違規者給予處分的職位，他們要根據各部的資料，派出自己手下的眼線，調查各部有無反叛的行為，再予以懲罰。奉報這幾年為了要躲避奉法的調查，肅清內部間諜做得特別徹底，所以這些時候來才沒有出事。

「為何找我？」

珞楓為皺眉頭，在羅貝克待了這麼多年，格殺令從來不曾接過，就算之前要格殺前來追補自己的晨心也就算了，為什麼一般的叛徒也要他動手？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殺過一個人或是生物，連血都沒沾上，他從來就沒有跟別人動手過，因為精靈害怕血腥，除非有堅定的意志或是失去心性，精靈不會動刀動槍。

猛然驚覺，這是個刁難，教主給的刁難，他是個可憎的傢伙，明知道精靈不愛殺生，卻故意出這個難題，要讓他難堪，也或許要他去送死，人族戰士不是什麼好應付的對象，就算自己實力高他數百倍，還是會敗，他根本就狠不下心去對付無辜的人。

「跟我來。」看出珞楓的掙扎，幽龍伸出右手，開始龍化，這次只是化作半龍型態。

半龍型態就是指，同時有龍的特徵也有人類的外貌。

她的背上長出火紅色的龍翼，長及腰間的髮也轉為妖惑的血紅，雙瞳轉為鮮血般的血瞳，身上的衣服是火紅的緊身短上衣，還有熱褲及長襪、長手套，頸間帶著許多零零總總的銀飾。

因為她是五元素屬性，而呈半龍狀態的時候只可以一種屬性的外型出現，並把其他四種屬性隱藏，所以可以自由選擇半龍型態的屬性，每隻五元素屬性的龍擁有的屬性都各自不同，她有的是火、水、風、闇、光。火紅色的外貌是火屬性狀態。

「……」看看自己的雙手，珞楓緩緩地闔上雙眸。

一股強烈的黑暗氣息馬上散佈開來，比珞還要強烈的力量從他的身上散發出。

他自從到了地球之後，就再也沒有顯現出精靈原形，接著就像所有精靈卸除偽裝一樣，他的耳朵開始拉長，背後黑色蝶翼緩緩舒展，身上的服飾全部轉變為黑色的精靈服飾，束著柔順黑髮的髮繩斷裂掉下，柔軟的髮絲垂降下來，和珞的樣子差不了多少，只是珞的左臉頰上多了個黑色華美的圖騰，那是守護精靈的特徵。

他明白，這次離開可能會有段時間，因為奉報長老必定會有交換的指令，他很少接到指令，但是只要有指令就會有數天不在，這次也一樣。

幽龍展開些血紅色妖異的龍翼，展翅帶頭向黑夜飛去，珞楓緊接著跟上，往那片黑暗氣息強烈，由羅貝克佈下結界的警戒區域飛去。

命運不容抵抗，只能夠設法改變。

羅貝克一直是多少人夢想的墓地。

羅貝克改變了那麼多人的一生，帶來的是無法挽回的悲劇。

一直……

＊

次日，當雪蛾睡眼矇矓地睜開疲倦的雙眸，得到的是靜。

沒有看到任何人，也不記得昨晚的事情。

在客廳還有廚房的流理檯旁走過一圈，連哥哥的房間都開門進去看，但是還是改變不了家裡面已經沒人的事實，她掩下睫，心情有些失落。

哥哥又出去……

心中有點落魄，這不是第一次，只是很不習慣。

哥哥以前偶爾也會像這樣，毫無預警的就消失一段時日，數日後又會疲倦地突然出現在房子裡，而他從來都沒有透露過外出的這段時間做了什麼事情、去了哪裡，讓她無從去猜測。

這次也一樣吧！時間到了哥哥就會回來了。

她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書包、整理床舖、換制服，準備去學校上課。出門前，她又望了眼空蕩蕩的房間。

哥哥……是不是捲進什麼奇特的事情？

但是猜測不會有結果，猜測永遠都是虛構不實的，只有事實才可以證明猜測。

這次的猜測，亦是。